手术同意书上的字在我眼前跳动,像一群不安分的蚂蚁。
我试了三次才握住笔,手抖得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成形。
"我来。"
品如突然说,她的手覆上我的手背,温暖干燥的掌心稳住了我的颤抖。
我们就这样,手叠着手,在同意书上签下了"艾莉"。
她的呼吸喷在我耳畔,带着淡淡的薄荷牙膏味。
"好了。"
护士收走文件,给了我一个鼓励的微笑,"王教授从北京带来的团队已经到了,他们正在准备手术室。"
病房里又剩下我们两个人。
窗外的夕阳将品如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,她眼下有浓重的阴影,嘴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白。
自从我晕倒那晚起,她就没离开过医院,睡在病房的硬沙发上,守着我每一次检查。
"你应该回家休息。"
我轻声说,"为了宝宝。"
品如的手下意识抚上腹部:"他很好,比你听话多了。"
她试图微笑,但没成功,"江医生说手术大概四小时,王教授会从鼻腔进入,不用开颅,所以......"
"所以不会剃光我的头发。"
我接话,摸了摸自己及肩的发丝,"谢天谢地。"
品如突然站起来,从床头柜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:"我给你带了样东西,本来想等手术后......"
盒子里是一条丝巾,墨蓝色的底上绣着金色的凤凰,每一片羽毛都闪着细碎的光。
"巴黎秀那天系这个。"
品如展开丝巾,轻轻围在我脖子上,"我找人定制的,和你最后那套设计很配。"
丝巾的触感冰凉顺滑,我低头看着上面振翅欲飞的凤凰,喉咙发紧。
巴黎秀还有三周,而医生说我术后恢复至少需要一个月。
我们都心知肚明,我可能赶不上了。
"谢谢。"
我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,"我会戴着它走上T台。"
品如的眼睛亮了起来,她刚要说话,一阵剧痛突然刺穿我的后脑,像有人用烧红的铁棍捅进我的颅骨。
我咬紧牙关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但疼痛还是让我蜷缩起来。
"艾莉!"
品如按下紧急呼叫按钮,"坚持住,医生马上来!"
疼痛中,我感觉到她的手紧紧握住我的肩膀,另一只手抚着我的后背,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。
这种触碰奇迹般地减轻了一些痛苦,我努力聚焦在她脸上,那张满是担忧的脸是我此刻唯一的锚点。
江医生带着团队冲进来,快速检查了我的状况:"颅内压升高,必须立刻手术。王教授已经准备好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