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是周老板干的。"龙安心咬着牙,"当年收了我们身份证说是办工资卡..."
他突然想起那个雨天,周老板油腻的笑脸:"小龙啊,身份证再借我用用,给你们办工伤保险。"原来从那时起,自己就已经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。
吴晓梅将最后一片绣布放回展台,突然说:"苗家老话讲,看见蛇蜕皮要念三遍驱邪咒。"
龙安心没听懂。吴晓梅指了指他手中的工商登记表:"这就是蛇蜕的皮,真正的蛇早就溜了。"
正午的阳光把展馆烤得闷热。龙安心盯着那张表格上的注册日期——正是他离开广州前一个月。周老板用他的身份注册空壳公司承接工程,欠下一屁股债后注销公司跑路,而债务却留在了他的名下。
"得找律师。"龙安心掏出手机,通讯录列表滑了半天才想起,自己认识的人里没有一个和法律沾边。
吴晓梅从绣花腰包里摸出个小布包:"给,务婆让带的。"
布包里是一块黑乎乎的石头,上面有天然形成的环形纹路。龙安心认出这是凯寨的"评理石",寨老调解纠纷时会用它来镇场。他苦笑着把石头放进口袋,坚硬的触感隔着布料抵在大腿上。
"先吃饭吧。"吴晓梅递来一个竹筒饭,"用务婆腌的酸菜炒的。"
酸辣的味道在口腔炸开,龙安心突然鼻子一酸。这是他在工地时最想念的味道——母亲生前常做的味道。他低头猛扒几口饭,怕吴晓梅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。
下午的展馆人流量少了许多。龙安心心不在焉地向零星游客介绍绣品,眼睛却不断瞟向入口处。王大勇他们虽然被劝离,但那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挥之不去。
"小伙子,这个纹样有什么讲究?"
龙安心回过神,看见一位白发老者正俯身研究展台上的蝴蝶绣片。老人穿着朴素的中山装,胸前的校徽显示他是民族大学的教授。
"这是'蝴蝶妈妈',我们苗族传说中的创世神。"龙安心机械地背诵解说词。
老教授摇摇头:"我是问这个星辰纹的排列方式。"他指着绣片背面几乎看不见的纹路,"似乎有天文历法的痕迹?"
龙安心愣住了。务婆确实说过星辰纹要按季节变化调整针脚密度,但他从未深想过其中的规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