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水敲打着木屋的窗棂,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玻璃上抓挠。龙安心坐在吴晓梅床边,看着她潮红的脸颊和急促起伏的胸口,第三次把湿毛巾敷在她额头上。村医留下的退烧药已经吃了两顿,体温却始终徘徊在39度不下。
"这样不行,"龙安心站起身,"我去县医院请医生。"
"等等。"务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老人披着蓑衣,发梢还在滴水,怀里抱着个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。"让我看看她。"
龙安心赶紧让开位置。务婆放下包裹,枯瘦的手指轻轻翻开吴晓梅的眼皮,又掰开她的嘴看了看舌苔,最后把耳朵贴在吴晓梅裸露的胸口听了片刻。
"寒气入心,"务婆直起身,用苗语说道,"西药没用。"
她从油布包裹里取出一个木匣子,打开后,一股浓郁的霉味混合着某种奇特的香气瞬间充满房间。匣子里是一块黑漆漆的、形状不规则的东西,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。
"棺材菌?"龙安心认出了这味传说中的苗药——生长在百年棺材板上的一种特殊真菌,极其罕见。
务婆点点头,掰下一小块放在碗里,倒入热水。那"菌"遇水后竟慢慢舒展,像活过来一样,水也变成了深琥珀色。
"扶她起来。"
龙安心托起吴晓梅的上半身,她的皮肤烫得像块火炭。务婆捏住吴晓梅的鼻子,趁她张嘴呼吸时,一口气把药灌了进去。
吴晓梅剧烈咳嗽起来,眼皮颤抖着似乎要睁开,却又陷入更深的昏迷。
"现在,"务婆把剩下的棺材菌包好,郑重地交给龙安心,"你要守夜。不能说话,不能打瞌睡,直到鸡叫三遍。"
"可是..."
"记住,"务婆浑浊的眼睛直视着他,"她能不能好,全看你的心诚不诚。"
老人离开后,龙安心拉过椅子坐在床边。窗外雨声渐大,偶尔一道闪电照亮吴晓梅痛苦的面容。她的嘴唇干裂,不时发出模糊的呓语,大部分是苗语,偶尔夹杂几个汉语词汇:"银饰...订单...阿爸..."
凌晨两点,吴晓梅的体温终于开始下降,但呼吸却变得更浅。龙安心按照务婆的嘱咐,一言不发,只是不停地更换额头的湿毛巾。有几次他的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,就狠狠掐自己大腿保持清醒。
第三次闪电亮起时,吴晓梅突然睁开眼睛,瞳孔大得吓人。她用一种龙安心从未听过的古老调子唱起歌来,歌词是晦涩的古苗语,但旋律莫名熟悉——像是《指路经》,却又有所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