荣妄摆摆手“不必做无用功。”
只要够狠绝、够聪慧、够不要命,侯府的层层院墙挡不住裴桑枝的光芒。
荣妄没有说出口的是,裴桑枝铤而走险纵火烧祠堂那一幕,阴鸷狠厉,却也美的像云销雨霁后的彩彻区明。
那种美,不在皮,不在骨,在心。
嗯,还是得再观望一二,方可宣之于口。
无涯:不对劲,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。
……
裴桑枝幽幽转醒。
身下躺着的紫檀木千工拔步床,清透鲛绡帐垂落而下,帐角缀的羊脂玉和翡翠铃铛。
不远处,是嵌螺钿妆台和鎏金錾花铜镜。
错金博山炉上袅袅升起白烟,香屑又簌簌落下。
整架象牙雕刻的嵌宝屏风,将卧房一分为二。
这不是她之前所居的房间。
上一世,她认祖归宗后,永宁侯夫妇以事发仓促为由,安排她暂住在侯府最西边的那处早已荒凉破败的院落。
青砖碎缝,红漆斑驳,墙角枯藤丛生,阴暗处苔藓不绝,像极了话本子里闹鬼的宅子。
她就在那样的院落里活了一日又一日,一月又一月。
这一世,她掀了桌子,扯了遮羞布,反倒有了新住处。
可,她不想再谩骂、鄙夷曾经的自己。
她比任何人都清楚,那时的她,一个人面对四面八方的恶意和折磨有多迷茫,有多绝望。
象牙屏风外,人影晃动,飘来若有若无的低语声。
裴桑枝轻咳,声未落地,婢女已至。
“四姑娘,您醒了。”
“您的身子可还有不适,医女就在厢房候着。”
“侯爷和夫人守了姑娘许久,半个时辰前刚刚离开。”
裴桑枝摇摇头,声音略有些干哑“无甚大事。”
眼前的婢女原是庄氏身边的二等丫鬟,名唤素华。
说来可笑,她归府已逾一月,朱门绮户间往来仆从如云,却无一人垂首低眉恭敬规矩地唤她一声四姑娘,连个正经使唤丫头都算不得她的。
两世了,这是头一遭。
她得想法子,在这深宅大院里,觅得能收进自己名下,攥在自己掌心的人。
无人可依又无人可用,眼前的一切变化都只能是空中楼阁。
然,世间纷扰皆因利起,人心浮动亦为利驱。
自己身上无利可图又人人可欺,那她的苦心筹谋便薄如纸,不堪一击。
所以,难觅的不是仆婢,而是能充作她靠山的庞然大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