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福子含泪拉开床帏,露出躺在龙塌上的皇上。
便是云济看到眼前场景都瞳孔震荡。
这……还是活人吗?
若说上一次见到皇上时他是犹如枯柴,如今便就是一具还能喘气的尸体了。
浑身干枯,都不能用消瘦来形容了,完完全全就是皮包着骨头。
眼窝深陷,颧骨高耸,浑身皮肤白中发灰,已然是看不出半点血色了。
就那么躺在床榻上,看着除了嘴和眼还能动以外,连简单的翻身动手都已经做不到了。
这与死人何异。
才不过半月余而已,恶化得太快,快到云济都不知如何接受。
“可吓着了?”皇上无力的轻问。
云济哽咽摇头,步上前,问小福子:“太医如何说?”
小福子忍不住抽泣擦泪,“太医没法子,方才皇上…皇上差一点就……皇上一直念着您,才撑了过来。”
眼泪同话音一并落下,虽说叫小福子,可年纪却是比皇上还大的,这会也是两鬓斑白,哭起来却如无力的孩童,叫人心中不是滋味。
“生死有命,哭什么。”嘴上说着,皇上却还是用尽为数不多的力气抬手轻轻拍了拍小福子的手背。
小福子啜泣不出声,也发不出声。
“还有你,也别这般看着朕,你这和尚样,瞧着像要来给朕超度的。”皇上看着云济笑说。
按理来说,皇上若是驾崩,的确该他来念经超度。
可此时此刻,云济说不出这样的话,也不愿说。
纵使数年之间有太多东西交织其中,但在心底,皇上始终是他大哥。
“朕急召你来,你也应知晓是何事,朕问你,你还是那般决然,是吗?”
看着这样的皇上,云济心中不忍,但并不动摇,双手合十坚持道:“贫僧佛心不宜,若皇上要以佛庄要挟,贫僧……会为他们超度,亦会自赎业障。”
“佛庄?”皇上笑了。“佛门真是只教了你佛法,若非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你以为,那佛庄能长久,能推行?”
“这是皇上留的底牌,贫僧知晓。”也知晓,皇上终会有一日用上它。
他也曾有过犹豫,自己与数百上千条人命,谁更重要。
但苏芮遇到危机时的坚韧,不弃,让他顿悟了自束自锢不是正法,当该有破釜沉舟决然和不放过一丝机会的狠劲。
而当要挟不再是要挟,便未必会只剩死路。
“钦儿,你变了。”望着云济,皇上并不如之前那般恼怒,反倒笑道:“原本朕的确想要用这张牌,即便你会恨透了朕,但,今日鬼门关里走一趟,朕想通了,朕的时间不多了。”
云济虽不想承认,但他也知晓,皇上说的是事实。
即便空明方丈带回千年雪山参,也只能延缓一段时间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