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萝想起母亲临终前的那个春日,她躺在蒲公英花田里,鬓角别着刚摘的绒球,阳光透过绒毛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:“青萝,你听——”母亲握住她的手,放在正在飘散种子的花茎上,“风穿过绒毛时的声音,是大地在说‘别怕,我在’。”此刻,掌心的绒毛突然轻轻戳了戳她,像在呼应遥远的记忆。
“我能帮什么忙?”青萝忽然握住絮音的手,精灵的手指凉丝丝的,像沾着晨露的花瓣,“父亲说,每个巫祝的孩子都该学会与自然对话,我……”她低头看着自己磨出薄茧的指尖,那是常年帮父亲调制祭典草药留下的印记,“我不想看着花田死去,不想让雾魇吞掉母亲留在风里的歌。”
絮音的眼睛亮起来,星砂般的金粉突然在她周围汇聚,凝成小小的风向标虚影:“只有登上云鲸脊背的神殿,才能唤醒沉眠的风神。但云鲸只回应带着七重花语的人——”她指向青萝腰间的藤编锦囊,“赤焰崖的勇气之花,镜湖沼的智慧之花,星坠林的宽恕之花……每重花语都藏在被雾魇侵蚀的土地里,等着愿意直视恐惧的人摘取。”
山坳的震动再次传来,这次更清晰,像有巨蟒在岩层下翻身。青萝看见远处的蒲公英花田边缘,几株绒毛球突然失去平衡,种子还未完全成熟就被浊气逼得提前飘散,虚弱地坠在焦黑的土地上。她想起父亲祭台前那碗永远温热的艾草水,想起母亲坟头年复一年自发生长的蒲公英,忽然站起身,晨露从裙摆滴落,在她脚边溅起小小的虹。
“我去。”她解开锦囊,让絮音看见里面整齐叠放的羊皮纸,上面画着父亲口述的远山地图,“母亲说,绒毛飞不到的地方,人可以用脚走到。风神的神殿在云鲸背上?那我就先学会像种子一样,在风暴里站稳脚跟。”
絮音仰头望着她,忽然轻笑出声,翅膀划过青萝掌心,留下一道淡金的印记:“初代守种灵曾说,人类最动人的不是翅膀,是明知会坠落,仍愿意为一片土地张开双臂。”她飞向最近的绒毛球,指尖掠过球顶,三十七片种子同时扬起小伞,“明天日出时,去赤焰崖吧。那里的火莲正在等一个敢与火焰对话的人——记住,真正的勇气不是焚烧世界,是让火焰看见你眼中的晨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