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程经过寒山寺,陆辰安忽然停在枫桥边。水波映着寺内灯火,竟将江忘机送的丝弦影子拉成十三道徽位。“许老师,”他望着水面碎光,“凶手能利用潮汐与泛音的共振,让特定频率的琴声触发桥栏暗格——就像江师傅说的‘丝桐得气自成声’,杀机藏在天地与琴的和鸣里。”
手机震动,母亲发来康复视频:“护工说我能弹《茉莉花》了,你爸当年编县志时,总说我的手适合拨琴弦。”镜头扫过病房,老人枕边摆着许砚秋中学时的歌词本,泛黄纸页上用红笔圈着:“此处比喻太满,该如泛音留白。”那是母亲在病床上为他做的“文字校音”,二十年过去,笔尖依然精准如银针。
深夜,许砚秋在客房翻开《斫琴录》,书页间飘落片带焦痕的桐木屑。隔壁传来陆辰安与江忘机的交谈声,混着丝弦定音的轻响——年轻人正请教如何将古琴的“九德”融入诡计设计,比如用“苍”音对应陈年旧案,“润”音暗示凶器材质。
周明宇的消息悄然弹出:“‘新文心论坛’拟邀江忘机演示‘丝弦里的叙事哲学’。”许砚秋望向窗外,寒山寺的钟声与远处斫琴坊的刨木声交织,忽然想起江忘机说的:“琴有九德,缺一不可——写文章也该有骨、有肉、有气,方能成器。”
他提起笔,墨在宣纸上洇开半道弧,像极了蕉叶琴的琴尾曲线:“江忘机的刻刀在琴额勾出云纹时,细雪恰好落在岳山上。那些在琴腹内看不见的纳音槽,是匠人给时光留的气口——就像我们写故事,得在字里行间留些‘泛音’,让读者在留白处,听见自己心里的松风。”
墨痕未干,案头的丝弦忽然轻颤,不知何处传来的泛音穿过雪夜,在窗玻璃上凝成细小的冰花。许砚秋知道,这一章写下的不仅是悬疑诡计,更是对文字“音色”的追寻——就像古琴需要丝弦与桐木的共振,好的故事也需要匠心与时代的和鸣,让每个字都成为能震动人心的泛音,在千章长卷中,永远流淌着不疾不徐的文心韵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