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位老匠人守着泛黄的图纸,在灯下枯坐整夜,嘴里喃喃:“祖师爷,不是我不传,是没人肯学了……”;
还有那个跪在旱地里的农妇,双手插进干裂的泥土,仰头望天,泪流满面却不敢哭出声——她怕惊扰了隔壁饿晕的孩子。
全都是曾在我施医时默默流泪的人。
他们的痛,我没当成负担,只当是人间常态。
可原来……他们把那份被理解、被看见的感激,无意识地留在了共感阵中。
那一声叹息、一滴眼泪、一次颤抖的叩首,全都化作了养分,沉睡千年,只等一个愿意为他人动笔的人来点燃。
我眼眶发烫,指尖颤抖着抚上镜面。
“原来你们……一直都在。”
镜中光影忽地流转,一道古老文字浮现:【共感成纹,以心为引;谁曾共他人之痛,谁便入命轮之眼】。
我猛然醒悟。
这命轮纹,不是谁都能触碰的。
它避开了我,是因为我虽医人无数,却从未真正“共痛”——直到今日,我终于懂了他们的疼,也愿意替他们写一句公道。
我连夜提笔,将镜中所见整理成册。
羊皮卷摊开,墨香氤氲,我在首页写下书名——《共感录》。
又在扉页添了一句:
“你记得的疼,也是别人的命。”
天未亮,我就抱着书回到命轮殿。
殿前已有人影攒动。
百姓不知从何处得知消息,自发前来。
有人捧着泛黄的药方,说是祖上传下的救命方子,愿无偿献出;有人跪在地上,一笔一划写下自己被官吏夺田、妻离子散的经历;更有位盲眼琴师,怀抱古琴,在殿前抚琴三日不歇,指尖磨出血痕也不停——他说,只想让这纹路记住,他娘临终前攥着他手的温度。
禁军列阵于侧,却无一人阻拦。
我回头,看见范景轩立于高阶之上,一言不发,只轻轻抬手。
宫门,彻底敞开。
人群静默着,将写满字的纸一张张铺在地砖上。
那些文字还未干透,墨迹竟被光纹缓缓吸入,如同大地在饮泪。
我站在人群中央,抱着《共感录》,忽然笑了。
原来改变,从来不是一声惊雷。
它是千万次低泣的汇聚,是无数双颤抖的手,终于敢把“疼”字,堂堂正正写在天地之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