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藏身于镇外一座破庙之中,庙塌梁斜,神像倒地,唯有一盏油灯不灭。
我每日以炭笔在墙上刻字,一笔一划,缓慢而坚定——“我想活着”。
第一天,无人问津。
第二日,风沙掩去半字。
第三日,我听见庙外有脚步声停驻,极轻,如落叶触地。
第四日,墙角多了半枚脚印,布鞋底沾着分坛特有的青灰土。
第五夜,子时三刻,庙门吱呀推开。
黑袍人立于门口,兜帽遮面,手中握着一支骨笔,笔尖滴着暗红液体,落地无声。
他径直走向废墟,开始在地上画符。
符纹扭曲如蛇,每一笔落下,远处的青焰便猛地跳动一分,像是被唤醒的野兽。
我屏息躲在神像之后,目光死死盯住他翻动的衣袖——就在他抬手刹那,袖口滑出半截刺青,蜿蜒如藤,末端成钩。
我瞳孔骤缩。
那图案,我在《禁语医案》中见过——“断魂引”,专用于抽取童魂、续命改运的禁术标记。
施术者,必为祭医血脉。
他不是官,不是道士,而是被朝廷明令诛杀的祭医遗族。
我本可唤人擒他。
可我知道,若他只是恶徒,为何要在铁箱中留下热纸条?
为何每夜来此续阵,却不彻底点燃青焰?
他的目的,不在复活旧祭,而在等一个人。
于是我仍不动。
直到三日后,我终于在破庙墙上刻下最后一笔,转身吹灭油灯,只留那枚陶片幽幽泛光,映在我脸上。
脚步声再度响起。
他来了。
“你也想修命坛?”他声音沙哑,冷笑着走近,“可惜,没有替死,气运不稳。”
我缓缓抬头,直视他阴影下的双眼:“你娘是不是也死在祭坛上?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他整个人如遭雷击,猛地后退半步,骨笔几乎脱手。
风穿过破庙,吹动他兜帽,露出一角苍白的侧脸。
我继续道,声音轻却锋利:“你不是要续命,是要报仇——可你抓的孩子,和你娘一样,都是被牺牲的。”
他呼吸一滞,袖中手指剧烈颤抖。
“你以为你在对抗命运?”我站起身,一步步逼近,“可你正变成当年杀你娘的人。”
他低吼一声:“闭嘴!你懂什么!她们都该死!整个镇子,都该烧成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