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日后,荒坡上草长,风暖。
老赵提着一封兵部急文站在坡头,对着宁烈大喊:
“北边来了。”
宁烈蹲在榆树边绑竹栅,头也不抬:
“谁来?”
“黑榜船队。”
“北商挂了东洲旗,走的是松江洋线。”
“进了咱北海五十里,没报文、没旗号,直接靠了岸。”
“这回不是绕口,是撞线。”
宁烈手里动作一顿,起身接信,撕封读完。
信末,写着六个字:请宁烈出线。
他把信丢回老赵手里,开口:
“不是写‘调’,是写‘请’?”
“嗯。”
“写得对。”
“我不是官了,不能调我。”
“但我还没死。”
“请我出线,我就出。”
“这海是我画的——谁敢擦,我就敢再拿刀补。”
……
当天下午,宁烈换了件旧甲,把那本《海线村防简式》收进行囊,又提了一柄早年打下的断刃。
老赵一边替他绑背带,一边忍不住问:
“你真还要打?”
“你都把刀埋了。”
宁烈抬头,手指指着山下。
“他们又来了。”
“刀埋得再深也得刨出来。”
“这海不是写书写下来的。”
“是打出来的。”
“我种树,是想让人记住海可以种。”
“但要是风大了,那我就还得亲自来挡。”
“挡完再种。”
“这就是我。”
……
三日后,宁烈现身北海港防。
不带兵,不挂令。
只带一封封过兵部的手书,上写:
“宁烈接防。”
北海港口那天起了东风,港民说海气重,海面上的浮船走得慢。
宁烈站在岸线上,看着远处一点点靠近的黑商船影,身后的风把他披着的旧斗篷吹得一阵阵响。
他咧咧嘴,说了句:
“你们不是试线么?”
“行。”
“那我再画一遍。”
“画在你们心里,骨头里。”
“这次不写‘封港’了。”
“我写——‘封你命。’”
……
北海风大。
可他站得稳。
北海岸外十二里,三艘黑商船正在靠近。
船身涂黑,旗无色,桅杆无帆,一副“没打算久停”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