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味道,让他心里沉甸甸的。
他蹀躞着往前走,看到路边有个被炸塌一半的厂房。
牌子歪歪扭扭挂着:“厚生纺织厂”。
他走了进去。
里面一片狼藉。
烧黑的机器,散落的零件,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灰。
他走到一台布满铁锈的东岛造车床前,伸手摸了摸冰冷的金属。
(这玩意儿…要是能修好…咱们的被服厂就能升级了…)
因为昨晚又没怎么睡,琢磨着城里这一堆烂摊子,他脚下没留神,差点被一根翘起的铁条绊倒。
(妈的…走路都不稳了…)
他稳住身形,心里骂了一句。
“大帅,”陈博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,他带着几个技工班的人,也正在查看,“这厂子底子还在,就是毁得厉害。修起来…怕是得费不少功夫。”
“先挑能用的弄。”林好说,“人手不够,就从俘虏里挑懂技术的。工钱…按黑风票发。”
他又去了趟临时设立的医疗点。
那地方原本是个大车店,现在挤满了伤员。
空气里全是浓重的草药味、血腥味还有消毒水(土法酒精)的刺鼻味道。
伤兵的呻吟,家属低低的哭泣,混成一片。
林好看见一个黑风寨的小战士,胳膊用木板夹着,脸色苍白。
他走过去,拍了拍小战士没受伤的肩膀。
“好好养伤。”
那小战士看见他,激动得想坐起来敬礼,结果扯动了伤口,疼得龇牙咧嘴。
林好按住他:“躺好!咱们…还需要你。”
他刚说完,心里突然一阵烦躁。
扭头就走,步子迈得飞快,仿佛后面有鬼撵。
(死那么多人…就为了这破城…值吗?)
他不知道。
后来,他又去了趟临时管理委员会。
李墨涵正跟几个穿着长袍,看着像本地士绅,还有几个低眉顺眼的前伪军文官说话。
“……大帅的意思,是既往不咎,但要戴罪立功…”李墨涵慢条斯理地说着官话。
林好没进去,就在门口听了一耳朵。
(分化拉拢…老套路了…希望能有点用…)
傍晚。
城中心的广场上,搭了个简易的台子。
下面站满了人。
黑风寨的战士,刚放下武器的伪军,还有许多战战兢兢的市民。
林好站上台子。
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,他深吸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