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林的晨雾还未散尽,青禾已经将最后一件粗布衣裳叠好塞进包袱。
她纤细的手指在包袱皮上打了个结,又解开,重新调整里面草药的位置。
这些草药是她连夜采集的,有止血的,有退热的,还有能让人昏睡的,最后这一味她希望永远用不上。
"青禾,该走了。",周征站在竹屋门口,阳光从他身后斜射进来,在地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。
他已经换上了青禾为他准备的粗布衣裳,腰间却依然习惯性地挂着那把短刀,那是他作为湘军将领最后的标志。
青禾抬头看他,这个三个月前浑身是血被她从战场上背回来的男人,如今面色红润,下颌线条坚毅如初,只是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,现在看向她时多了几分柔软。
"再检查一遍,别落下什么。",青禾说着,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竹屋角落那把油纸伞上。
那是周征伤好些后,用竹子和油纸亲手做的,为了报答她采药时经常被雨淋湿。
周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嘴角微微上扬:"带上吧,路上可能会下雨。"
青禾点点头,将伞塞进包袱,她环顾这个住了三个月的小竹屋,每一根竹子都熟悉得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。
这里远离战火,只有鸟鸣和溪水声作伴。而现在,她要跟着这个男人踏入那个充满刀光剑影的世界。
"害怕吗?"周征突然问道。
青禾摇摇头,乌黑的发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:"苗家女子不怕走路。"她顿了顿,又补充道,"只怕走错了路。"
周征沉默片刻,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包袱:"跟着我,路不会错。"
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竹林。青禾回头望了一眼,晨雾中的竹屋渐渐模糊,仿佛一场即将醒来的梦。
他们沿着山间小路走了两日,避开官道和村镇。周征教青禾辨认湘军暗记,青禾则带他走只有当地人才知道的隐秘小路。
晚上,他们找山洞或废弃的草屋过夜,周征总是坚持守夜,直到青禾假装生气他才肯小憩片刻。
第三日午后,远处传来了马蹄声。
周征立刻拉住青禾的手腕,闪身躲入路旁的灌木丛中,他的手掌粗糙温暖,青禾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老茧,那是长期握刀留下的痕迹。
"五个人,都骑着马。"周征压低声音道,眼睛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,"看装束,是太平军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