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我..."周宽世的拇指抚过自己当年的署名,喉咙像塞了团棉花。
三河镇那场血战突然在眼前闪回,震耳欲聋的炮声,同袍们被长矛刺穿的惨叫,还有他躺在等死时山崖下等死时,那个背着药篓的苗家女子...。
"听说你带了个苗女回来?",刘静姝的声音陡然拔高,"就住在周家老宅的西厢房?"她说着突然红了眼眶,"我在老刘家等了你五年!直到有人说看见你的名字出现在阵亡名录上..."
春桃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袖子,小声道:"老爷说这事得从长计议..."。
"议什么议!",刘静姝甩开丫鬟的手,直直盯着周宽世,"今日你要么履行婚约,要么我就吊死在这兵站门口!我们刘家的姑娘,丢不起这个人!"。
周宽世额头上沁出冷汗,他想起青禾,那个救了他性命,又陪他走过最艰难岁月的姑娘。
此刻她应该正在后院煎药,草药的味道会染黑她纤细的手指,昨日她还笑着说要给他做件新棉袄,针脚都打好了一半。
"静姝,"他艰难地开口,"当年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..."
"所以就能另结新欢?"刘静姝冷笑,"周大将军如今衣锦还乡,自然看不上我们这些旧人了。",
她说着从腰间荷包里倒出枚铜钱,"这是你第一次领饷银时给我打的相思扣,今日便还了你!"。
铜钱当啷一声滚到周宽世脚边,他弯腰去捡,左腿的伤突然剧痛,整个人踉跄着跪倒在地。这一跪,倒像是某种迟来的忏悔。
暮色渐浓,周家祠堂里香烟缭绕,周宽世跪在祖宗牌位前,身后坐着周家族长和几位叔伯。
青禾被安置在偏厅,由几个婶娘陪着,这是规矩,未过门的姑娘不能参与这种议事。
"糊涂!"周老爷子拄着拐杖重重敲地,"刘家是什么门第?先别说刘腾鸿、刘腾鹤,刘岳昭、刘连捷这些大人如今都在曾大帅跟前当差,他堂姐你也敢辜负?"
周宽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:"青禾于我有救命之恩,她现在一个家人也没有了,..."
"那就纳为妾室!"三叔公拍案道,"静姝姑娘必须明媒正娶!你可知这些年来,刘家顶着多大压力?多少人家上门提亲,那姑娘硬是咬定你活着..."。
祠堂的雕花窗棂外,一弯新月悄悄爬上树梢。周宽世想起五年前离家那日,刘静姝偷偷跑到渡口送他。晨雾里她踮脚给他系上平安符,还有那刻字的黄铜怀表,指尖擦过他下巴时微微发抖。那时他承诺过什么?八抬大轿,凤冠霞帔...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