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意晚把脑袋往如期怀里挤了挤,闭上眼睛,“我就想在莲花台,舒舒服服地过我的小日子。你别忘了,答应给我建的十八层楼。”
如期当然不会忘,如期登基那天,十八层楼也正式开工了。
《颍川本纪》详细描写了登基大典的宏伟场面。
阳春三月三,东方既白,整个皇城都浸在玄色天幕与赤色宫灯的辉映中,汉白玉丹陛敷着一层霜色。
三十六名羽林卫手持玄底金纹龙旗分列神道两侧,青铜夔纹香炉吞吐的烟雾与破晓前的暗色交融。
如期头戴十二旒冕冠,身着玄衣纁裳衮服十二章纹,脚蹬日月山龙纹靴,腰间佩着七宝琉璃玉串,剑鞘撞向玉带,一声清越似裂帛。
钦天监高诵吉辞时,日轮恰跃出云海,万丈金芒刺破皇城脊兽的暗影。
礼官三击云板,九百九十九级前,百官伏地,山呼万岁,巨大的声音震落了檐角铜铃上的积灰。
微风阵阵,颍川大陆的春天,似乎真的到了。
同一阵风,也吹响了如家宅院挂在檐角的风铃。
陈意晚坐在院里的躺椅里晒着太阳,如家所有人都去参加如期登基大典了,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她一人。
微风不燥,春光正好。
一张薄毯轻轻地盖在了她身上,“天还凉,主子小心感染风寒。”
陈意晚心内诧异不已,她竟一点都没察觉到有人靠近!
这位叫她主子的姑娘生得一副清泠泠的眉眼,似初冬结在屋瓦上的薄霜,两弯黛眉细若新月,眼尾微微上挑,本是凌厉之态,某种却难掩三分怯意。
晨光斜斜掠过廊柱。
陈意晚翻了个身,将身上的薄毯掀飞在地。
夏夜效率倒高,这么几天就帮她把义肢做好了,“不是说夏夜去羽家了吗?什么时候给你做的义肢?”
“昨儿托人带回来的,很合适,谢主子。”
叶紫衣唇色很淡,像浸过春水的海棠花瓣,下颌尖尖,抵着衣领处绣的银丝藤萝,衬得脖颈愈发纤长如鹤。
她转到陈意晚面前,艰难地跪下,义肢虽轻巧却还是不如自己的腿脚方便。
“叶紫衣谢主子救叶氏一族,以后我就是您的奴,上刀山下火海,万死不辞。”
她鬓角几缕碎发沾了薄汗,湿漉漉地贴着耳垂,低着头慢慢说着,像冬日路边的野草,娇弱又倔强。
她是在感激,不是在认罪,所以她的脸上没有洗心革面的忏悔,只有得偿所愿的坦然。
陈意晚用鼻子哼了一声,“你们叶家只有你一个人了,你要是死了,岂不是白瞎了你这一场辛苦筹谋。”
叶紫衣把头低得更沉,小声道:“还有一人……”
陈意晚冷笑一声,“是个男人吧?”
她不说话,只是点了点头。
女人为了感情,可以做出惊天动地的蠢事。
“滚吧,我不想再见到你。”陈意晚翻了个身,拿后背唾弃她。
叶紫衣跪得笔直,纹丝不动。
陈意晚不习惯让人跪着跟自己讲话,“你先起来,我低着头说话会晕。”
叶紫衣方才挣扎着爬起来,笨手笨脚的样子几乎让陈意晚想动手去扶她一把。
“我不会报复你,我积我的德,你造你的孽,烂果子自己会从树上掉下来,不需我亲自动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