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漏声里,他忽然贴近她耳畔:"眼泪要流在看得见的地方,但盐绝不能让那些人撒进黄河。"第三日清晨的太和殿,石静娴在百官注视下走向沙盘。当她拔出象征减水坝的木签时,袖中洋葱香囊灼得皮肤发烫。
第一滴泪砸在砀山模型:"儿臣哭此地本可丰饶,却要成泄洪之壑!"指尖推倒亲手夯筑的堤防,沙土如溃堤般湮没良田区。
第二滴泪落入徐州段:"再哭沿岸炊烟断,十万骸骨筑王权!"灾民群中忽有老妇恸哭呼应,她暗惊——那分明是乔装的粘杆处探子。
最后一滴泪悬在清口枢纽:"三哭治河者积骨成山,却无名姓传世!"袖袋急抖,香囊竟被胤礽换成了辣椒粉,呛得她双目赤红几近晕厥。康熙猛地握住她颤抖的手:"够了!"夜半养心殿,梁九功捧来鎏金食盒:"太子妃进献的茯苓糕,说能止殿下眼肿。"石静娴掀开屉笼,糕面上竟用杏仁膏画着靳辅《治河方略》的图示1,夹层油纸裹着半块凝固青盐——正是索额图商队特供的官盐印记。
"保成可知朕为何用哭考你?"康熙突然现身,指尖抹去她睫上残泪,"靳辅去年奏折写着'泪尽血继',朕却收到他贪墨万两的密报。如今他在狱中真哭出血了……"他掰碎茯苓糕冷笑,"这盐本该出现在河堤裂缝里,就像当年青浦县的豆腐渣工程。"
石静娴背后沁出冷汗,原来那些洋葱、辣椒乃至灾民,全是帝王心术的试纸。当康熙将盐块按进沙盘清口处,她终于想起《康熙帝治河方略》1里被朱砂圈注的话——"至痛之泪,当化治河之汞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