毓庆宫的梆子敲过三更,石静娴盯着案头堆积如山的漕运账册,烛火将"胤礽"的侧影投在万字纹窗棂上。她蘸着朱砂在宣纸上划出一道道算式,忽听得廊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——八阿哥胤禩提着盏琉璃宫灯,袍角沾着夜露闯进来。
"二哥,科尔沁的粮草又断了!"胤禩将密报拍在案上,羊皮纸卷里裹着几粒发霉的粟米,"喀尔喀亲王告急的折子,汗阿玛让您寅时前给个说法。"
石静娴捏碎一粒霉米,嗅到熟悉的腐败气息。这味道让她想起现代实验室里检测出的黄曲霉素,但此刻只能指着账册道:"三月拨给漠南的五千石粮,按会典该存四千石在归化城。"她翻到某页突然顿住,"但粮草官富察·明山报的存粮数...是三千八百石?"
"说是鼠耗。"胤禩冷笑,"可这鼠专挑新粮啃?"
寅初时分,太和殿的蟠龙藻井下,石静娴捧着《九章算术》上朝。户部尚书马齐正奏报漠南粮储:"...损耗皆在《大清会典》准允的一成二之内,臣等复核三遍..."
"尚书大人可知概率相乘?"石静娴突然开口,惊得马齐的朝珠晃出声响。她展开连夜绘制的《漠南粮道图》,朱砂标记的十二处粮仓连成诡异曲线:"若每仓损耗皆恰巧是一成二,其概率不足三十二万七千六百八十一分之一——约等于连续三月捡到前明传国玉玺。"
朝堂霎时死寂。龙椅上的康熙眯起眼,这是他第二次听见"概率"这个词——上一次是太子改良《验尸格目》时。乾清宫西暖阁的鎏金自鸣钟咔哒作响,富察·明山跪在青玉砖上,算盘珠子打得噼啪震耳:"奴才敢对天发誓!每仓都是实打实清点,这...这概率之说实在闻所未闻啊!"
石静娴将一摞账册推到他面前:"正白旗三月领粮三百石,四月却报五百石鼠耗?"她突然用满语念出段数字,趁明山低头拨算盘时,袖中滑出块磁石——那算盘上的铁质档珠猛地乱颤。
"《算法统宗》第二百七十页,虚进法。"她俯视着僵住的粮草官,"在千位数拨珠时故意震腕,能让个位珠多进两档,对吗?"
明山额角渗出冷汗。这手法是山西票号百年秘技,太子怎会知晓?他却不知,石静娴昨夜翻遍毓庆宫藏书,发现胤礽早年在《周髀算经》上的批注:"若将磁石嵌于袖箭..."
"儿臣请汗阿玛准儿臣实地勘验。"石静娴忽然转身叩拜,"若归化城存粮真如账目,儿臣愿交还监国之权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