毓庆宫的梨花簌簌落在砚台里,石静娴蘸着花瓣磨墨批折子,忽听殿外一阵甲胄碰撞声。十四阿哥胤禵顶着满头热汗冲进来,玄色箭袖上还沾着南苑猎场的草屑,开口就砸得她笔尖一抖:"二哥!您得教教我怎么追姑娘!"
——好家伙,这愣头青连"请安"都省了。
石静娴搁下狼毫,余光瞥见屏风后探出半幅杏黄裙角。胤礽扮的太子妃正偷听得起劲,云鬓上那支翡翠压襟晃得她眼晕。这厮定是想起上月教九阿哥写情诗时,自己气得撕了三张洒金笺的旧事。
"科尔沁的乌云珠格格?"她学着胤礽惯常的讥诮语调,指尖敲了敲案上密报:"上个月射猎赢你三场,上月马球赛断你球杆,前日比布库将你摔进泥坑——老十四,你这追法跟挨揍有什么区别?"
胤禵耳尖红得能滴血,佩刀哐当砸在青砖上:"皇阿玛说要给我指婚!可她说...说宁可嫁喀尔喀的狼!"少年将军急得扯开领口,锁骨处一道新鲜抓痕赫然在目,惹得屏风后传来极轻的嗤笑。
石静娴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。真正的胤礽十六岁就纳了侧福晋,哪懂什么两情相悦?倒是她前世替闺蜜捉刀写情书的经验,此刻竟成了救命稻草。
"追姑娘如同打仗。"她突然抽出墙上龙泉剑,寒光掠过胤禵惊愕的脸:"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——明日酉时三刻,带她去神武门看落日。"
"看落日?"胤禵迷茫得像只被抢了肉骨头的獒犬。
屏风后的裙角倏地消失。石静娴知道,胤礽定是跑去安排"落日"了。去年黄河决堤时,他们便是用军报绑在信鸽腿上互通消息,那傻子还非在末尾添句"记得喝姜茶"。
次日黄昏,乌云珠格格被诓到神武门时,琉璃瓦上正蹲着二十个粘竿处侍卫。胤礽亲自盯着他们将铜镜悬在角楼,西沉的日头经镜面折射,竟在城墙上映出硕大的蒙文"敖包相会"。
"殿下,工部的人说铜镜不够..."太监话音未落,胤礽已拔下满头珠翠:"拿本宫的梳妆镜凑数!"
城墙下的胤禵急得满手是汗。乌云珠一袭火红骑装,马尾辫甩得比鞭子还利落:"十四爷若是再耍花招...嗯?"她忽然顿住——暮色中浮现的光字旁,竟有只雪白的海东青俯冲而下,喙里衔着朵格桑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