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冒雨闯进九弟府里,十弟正嚼着奶饽饽嚷嚷:"太子妃上月送我的火枪图谱,比南怀仁画的还精细!"摊在黄花梨案上的图纸,边角标注全是二哥的字迹。九弟蘸着茶水在桌上写:"二嫂前日往广储司支了三百斤硝石。"
雷声炸响时,我们三个对着滴漏算时辰。若太子每日批奏折到子时,太子妃晨起练箭到卯时,这两人岂不是三年未同榻而眠?十弟掰断第三块玉佩时,十四弟浑身湿透冲进来:"太子妃把汗阿玛赐的东珠,镶在二哥箭囊上了!"
三月廿一 晴
南书房当值的赵昌被我灌醉三次,终于说出康熙三十四年春的秘事。那年太子监国归来突发高热,太医令扎了七日针也不见醒,倒是太子妃在佛堂跪得膝盖渗血。第八日晨钟响时,两人竟同时睁开眼——太子抓着《大清律》问淮安水患,太子妃摸着喉结尖叫昏厥。
"当时万岁爷把脉案全烧了。"赵昌酒气喷在我脸上,"就记得太子醒来头句话是'拿舆图来',字正腔圆得像换了个人..."我把玩着翡翠扳指,想起太子妃去年主持内务府查账,打算盘的模样活脱脱是个户部老吏。
四月初一 阴
萨满法师的铜铃在堂子响了一昼夜。我跪在神杆下看香灰盘旋成旋儿,法师突然指着我尖叫:"双魂逆位,牝鸡司晨!"话音未落就被粘竿处的人拖走,太子妃从经幡后转出来,簪头的东珠晃得我眼花:"八弟也信这些怪力乱神?"
当夜乾清宫传出消息,太子呈上八爷党私铸钱币的密折。我跪在冰凉的青砖上,看汗阿玛把折子摔在我眼前。太子立在蟠龙柱阴影里,唇角勾起和太子妃射箭时一模一样的弧度。
子时梆子敲过,我裹着血迹斑斑的衬衣给九弟写信。窗缝塞进张洒金笺,竟是太子妃笔迹:"弘晳百日宴,盼八叔备双份礼。"笺上胭脂印子红得像血,背面还有行小字——"多谢赠箭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