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染透紫禁城,东宫檐角铜铃在风中轻颤。石静娴摩挲着袖中象牙算筹,望着案头八阿哥送来的鎏金请柬冷笑——这场生辰宴,分明是冲着她这个"太子"而来。
三日前索额图残党落网时,那领头太监咬舌前喊出的"八贤王",已让毓庆宫暗卫顺着蛛丝查到八阿哥府邸。偏生此刻胤禩邀宴的帖子来得巧妙,连康熙都抚须赞叹:"兄友弟恭,方是爱新觉罗家的体统。"
她抬脚踏入灯火煌煌的麟德殿时,正听见十四阿哥举着酒樽嚷道:"二哥监国后愈发博学,今日何不与我们算算这河工账目?"话音未落,早有宦官抬上三箱泛黄册本,封皮赫然印着户部红戳。
烛火跃动中,胤禩玄色蟒袍掠过她案前。"听闻二哥上月查淮安府亏空,三日便核清十年账册。"他指尖轻点箱笼,眉眼含笑如春风化雪,"这些是工部积压的黄河堤款旧档,还请二哥赐教。"
石静娴盯着册页间夹带的《九章算术》残页,心下了然。这是要她在众皇子面前用太子身份解前朝算经难题,若败则威望尽失——好个杀人不见血的阳谋!
"八弟有心了。"她学着胤礽往日倨傲神色,袖中却将算筹掐得死紧。正要开口拖延,忽见殿外闪过杏黄裙裾。那"太子妃"捧着雕漆食盒婷婷而立,眼尾扫向账册时眸光骤冷——是胤礽在示警。
第一箱账册摊开竟是"衰分术"。
"万历二十八年修郑州堤,用夫五万七千四百人,耗银..."十四阿哥拖长声调念着,将算盘劈啪打得震天响,"敢问二哥,若按《九章》五分之三配比摊派各州,保定府该出多少?"
满座目光如刀射来,石静娴却盯着食盒缝隙透出的茯苓糕形状——三块叠成品字,正是胤礽与她约定的"三重陷阱"暗号。
"保成何不算给弟弟们瞧瞧?"康熙声音从屏风后传来,原来帝王早在暗处观局。
她深吸口气,突然抓起砚台砸向算盘:"《九章》之法岂堪今用!"在众人惊呼中,她蘸墨在宣纸上画出方格:"这才是治河的算法——以田亩为经,丁口为纬,按《数理精蕴》勾股之法重测绘!"
第二箱装着"方程术"死局。
胤禟拍案而起:"去年河南决堤,三十万赈灾银经三省转运,到灾民手中不足五万!二哥倒说说,这二十五万两究竟消失在哪一程?"
殿内死寂,连康熙都放下茶盏。石静娴瞥见食盒悄然推开一道缝,露出半截染蔻丹的指尖——那是胤礽在提醒:账册页码有诈!
"九弟问得好。"她突然抽出发间金簪,猛地扎穿三本册子。被刺穿的页面上,山西巡抚的印鉴竟与直隶总督的朱批重叠——同一枚官印盖了两省文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