毓庆宫的青砖地浸透了暮春的潮气,石静娴跪在冰冷的地面上,耳边是索额图党羽搜查箱笼的裂帛声。三日前江南大营八百里加急奏报兵符失窃,此刻她望着东宫庭院里乌压压的御前侍卫,突然想起胤礽昨夜隔着纱帐的耳语:"朱砂染过的东西,藏得住血气。"
"殿下恕罪。"粘竿处统领鄂伦岱的手探向她腰间玉带,鎏金带扣映出他眼底精光——这位佟佳氏的悍将,半月前刚在乾清宫揭发太子"私藏火器"。石静娴按住颤抖的指尖,任由对方扯开她杏黄四爪蟒袍。昨日胤礽扮作小太监递来的字条正在袖中发烫:"月事带三层夹棉。"
外头忽起骚动,李德全尖细的嗓音刺破凝滞:"皇上口谕,太子妃突发急症——"石静娴瞳孔骤缩。三天前胤礽以"太子妃"身份去慈宁宫请安时,太后赐下的翡翠压襟在日光下泛着妖异的蓝,此刻终于串联成线:原来索额图等的不仅是兵符,更是要坐实太子夫妇"秽乱宫闱"的死罪。
"给孤住手!"她突然暴喝,起身时故意撞翻案头龙泉青瓷瓶。碎瓷飞溅中,一卷染血的《金刚经》跌落,扉页赫然盖着乾清宫御印——那是康熙三十三年浴佛节,皇帝亲手赏给太子妃抄经用的朱砂笺。鄂伦岱的靴底在经文上碾过,血色"卍"字纹印上皂底,如一道催命符。
毓庆门轰然洞开,胤礽裹着狐裘被抬进来,惨白脸上浮着不正常的潮红。石静娴瞥见他袖口露出的半截纱布,突然记起今晨敬事房档案:太子妃月信已迟十日。当太医令颤抖的手搭上胤礽腕脉时,她猛地撕开自己中衣:"儿臣请皇阿玛验身!"
满殿死寂中,康熙的目光在儿子袒露的胸膛上凝住——那道三寸猎疤下,崭新的抓痕渗着血珠,正是石静娴昨夜亲手挠的。这是他们约定的最后信号:若真走到剖白身份这步,便用伤疤作铁证。
"皇阿玛请看。"石静娴突然抓起染血的经文扑向龙椅,在侍卫刀剑出鞘前一瞬抖开内页。夹层的桑皮纸簌簌飘落,绘着八旗布防图的兵符正贴在"一切有为法"的偈语上,朱砂勾勒的河道与满文批注交错,恰是她模仿康熙笔迹添的"准"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