值房内死一般寂静。胤禩背上渗出冷汗——那正是索额图私存军粮的仓库!
"好个粮仓题,好个声东击西!"康熙的怒喝震得琉璃瓦簌簌作响。他甩下一叠密折,里头是石静娴昨夜让粘竿处查的漕船走私账目,"老八,你题里丙仓的'倍粟',实为通州西仓暗囤的八千石私盐吧?"
胤禩跪地时瞥见石静娴袖口血迹——那是她连夜演算时咬破的指尖。他忽然想起小时候二哥手把手教他打算盘的模样,喉头竟有些发涩:"儿臣...儿臣只是..."
"只是算漏了这个。"石静娴突然开口。她展开一卷《崇祯历书》,指着徐光启标注处:"八弟套用西洋筹算时,忘了将漕船逆流损耗计入乙仓出米量。"
三阿哥胤祉猛地拍腿:"难怪!按《九章》里的'均输'法,乙仓该扣除两成船耗!"
七日后早朝,当胤禩看着户部侍郎被扒下顶戴时,终于明白自己输在哪里。龙椅上的康熙抚摸着石静娴进呈的象牙算盘,忽道:"保成这套'以算御吏'的法子,倒让朕想起圣祖爷批注《周髀算经》的旧事。"
石静娴伏地谢恩时,袖中滑落半片染血的宣纸。胤禩看得真切——那上头密密麻麻全是粮价演算,有些数字被反复涂抹,最后竟是用指甲硬生生刻出答案。
散朝时,胤禩追上那袭杏黄背影:"二哥何时精进如斯?"
石静娴望着太和殿飞檐下的铁马,轻声道:"八弟可知,算学最难的并非解题..."她将一粒算珠弹向朝阳,"而是看清题目背后,藏着多少活生生的人命。"
风起时,珠玉之声荡过重重宫阙,恰如二十年前南书房里,少年胤礽教弟弟们念《算法统宗》的清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