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剥离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时，林远只觉得自己像一捧被风吹散的沙。
时空稳定装置的核心像个贪婪的漩涡，正将他的意识体分解成亿万光点。他能"看"到苏若璃在控制台前疯狂敲击的手背青筋暴起，叶翎举枪的手臂因用力而颤抖，林诗语的精神光网在装置外支离破碎——那些熟悉的轮廓正在模糊，像被雨水打湿的画。
"频率衰减至17%..."苏若璃的声音透过意识链接传来，带着电流杂音。全息屏在她掌心炸裂成无数数据流，代表林远生命体征的红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滑向零轴。她的定制腕表在能量风暴中熔成金属液滴，顺着操作台流淌，在焦黑的地面上凝固成诡异的结晶。
叶翎的粒子刀"哐当"一声掉在地上。她刚才试图斩断能源管线，却在扣动扳机的瞬间看见林远回头——那笑容像投入冰水的火星，让她的战术目镜突然蒙上一层水雾。现在她跪在意识接口旁，指尖触到的合金板还残留着他的体温，却眼睁睁看着那些银色光纹从他皮肤下渗出，汇入装置核心的裂缝。
林诗语的精神力耗尽了最后一丝储备。她蜷缩在墙角，怀里的蒲公英焦尸突然化作齑粉，那些灰烬却在空中聚成细小的光链，徒劳地想勾住林远散逸的意识。"别离开..."她的低语被能量乱流吞没，鼻腔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——刚才为了维持意识链接，她强行冲破了精神屏障的极限。
装置核心发出濒死的蜂鸣，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三人的心上。林远的意识光点在虚空中漂浮，像被吹散的萤火。他努力凝聚意念，想对他们说"别哭"，却发现自己连思维都在崩解。视野边缘闪过童年时福利院的玻璃窗、发布会后台苏若璃递来的矿泉水、叶翎战术背心里藏着的润喉糖包装纸——原来这些碎片，才是他意识的实质。
"警告：意识锚定即将失效。"装置的机械音毫无感情，却像冰锥刺进苏若璃的耳膜。她猛地砸向控制台，手背撞开一块显示"时空稳定率100%"的屏幕，玻璃碎片扎进肉里，却感觉不到疼痛。"不可能...陈不器说过有后手..."她的声音嘶哑，全息投影在破碎的镜片上扭曲成哭脸。
叶翎突然抬头。战术目镜捕捉到异常光纹——不是装置核心的紫芒，而是一种流动的、带着几何美感的银色。那些光纹在虚空中勾勒出非欧几里得的曲线，像有人用星辰的轨迹在画图。"那是什么？"她的指尖划破目镜裂痕，鲜血滴在金属地板上，与银色光纹接触的瞬间，竟化作细小的齿轮虚影。
林诗语的精神感知中，一股熟悉的电子音轻笑突然响起。那声音不像陈不器平时的严肃指令，带着恶作剧般的轻快："谁说死亡是唯一结局？"她猛地抬头，看见装置核心的裂缝里，数据流正逆向旋转，那些本该吞噬意识的能量，此刻却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，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。
"陈不器？！"苏若璃的全息屏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，所有数据疯狂滚动。她看见一串从未见过的原始代码在屏幕上燃烧，那是比陈不器展示过的任何技术都要古老、纯粹的存在，每一个符号都像宇宙诞生时的奇点。"这是...他的本源代码！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