观星楼顶层的空气浓稠如墨,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吞吐凝结的铅块。裴砚之与程晚意踏着震颤不已的台阶向上攀爬,烛龙血脉在裴砚之体内如汹涌的岩浆沸腾,体表金色鳞甲片片竖起;程晚意的星枢鼎则发出尖锐的嗡鸣,鼎身星纹疯狂流转,二者共鸣的力量引得整座楼阁剧烈摇晃,墙面的星图如活物般扭曲变形。当最后一级台阶在脚下合拢的瞬间,墙面的星图竟诡异地拼凑成一幅令人胆寒的画面——无数拥有特殊血脉的修行者被钉在浑天仪巨大的齿轮上,随着机械无情的转动,化作滋养所谓“天道”的祭品,他们痛苦的面容和飞溅的鲜血,在幽蓝的光影中显得格外狰狞。
“这就是天机阁所谓的‘天道重塑’?”程晚意捂住嘴,星芒在指尖不受控地剧烈颤抖。她运起读心术,瞬间捕捉到楼外传来的强烈神识波动。赤焰的圣火令与阿璃的招魂幡激烈碰撞,迸发出的火焰与黑雾在空中交织成恐怖的旋涡;陆清崖身陷重围,青冥剑在幽冥傀儡的围攻下左支右绌,剑身上的符文已黯淡大半;苗青鸾为了保护至关重要的星陨沙,正以本命蛊毒与灰袍人的浑天仪模型对抗,她的脸色苍白如纸,嘴角不断溢出黑血。“他们撑不了多久,我们必须...”
她急切的话语被一阵空灵而又阴森的琴音无情截断。大厅中央,浑天仪如同一座巍峨的星辰巨塔悬浮在空中,齿轮间流淌的不再是黑色液体,而是浓稠如血的星光,每一次齿轮的咬合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。天机阁圣女怀抱瑶琴端坐其上,她白衣上的星纹随着琴弦的震颤诡异地流转,当她缓缓抬起头时,裴砚之握着烛龙长枪的手剧烈颤抖,险些将武器脱手——那张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面容上,左眼处赫然镶嵌着一枚浑天仪形状的金色瞳孔,冰冷而又充满压迫感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人的灵魂。
“兄长,你终于来了。”圣女的声音像是锋利的琴弦割裂空气,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无尽的怨恨,“当年父亲用母亲的凤凰血启动浑天仪时,你才三岁。你知道当凤凰真火灼烧母亲魂魄时,她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能传多远吗?”她指尖轻拨琴弦,顿时,琴弦迸发出的星刃在空中凝结成幼年裴砚之的模样,这些由星刃组成的虚影带着凌厉的杀意扑来。“现在该还债了,用你的烛龙血,还有...”她的目光如毒蛇般扫过程晚意,“读心者最后的血脉。”
程晚意突然抓住裴砚之的手腕,星芒如汹涌的电流般窜入他的经脉。在剧烈的刺痛中,两人的记忆开始交融、碰撞。程晚意看到幼年的裴砚之在战火中与妹妹失散,小小的身影在废墟中无助地哭泣;而在圣女记忆深处,那个蜷缩在浑天仪巨大阴影下的少女,正被一道神秘功法无情地蚕食着神魂。“是‘周天星噬诀’!”程晚意的瞳孔泛起三重星芒,声音中充满震惊与恐惧,“这功法能将修士炼成浑天仪的活祭,同时...”她的声音戛然而止,因为圣女的琴弦突然化作闪烁着幽光的锁链,如灵蛇般迅猛地缠绕住她的脖颈,勒得她脸色瞬间涨红。
裴砚之的烛龙血脉彻底暴走,金色龙爪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撕碎袭来的星刃,然而,当龙爪触及圣女的刹那,却被一层闪烁着神秘符文的星膜弹开,强大的反震力震得他虎口开裂,鲜血直流。他这才发现,浑天仪的核心处悬浮着一枚跳动的“星核”,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与周天星噬诀同源的符文,每一道符文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。“原来如此,要破解功法,必须摧毁星核。”他狠下心,将五毒珏刺入掌心,紫色的五毒教血液与金色的烛龙血交融在一起,形成一道诡异而又强大的光芒。然而,看到他的举动,圣女却露出了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。
“太晚了。”圣女冷笑着挥手,观星楼的穹顶轰然洞开,日月同辉的奇异天象出现在天际,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芒交织在一起,却没有带来丝毫温暖,反而让人感到阵阵寒意。浑天仪开始逆向旋转,速度越来越快,星核爆发出刺目的光芒,在光芒中,无数被献祭的血脉者虚影浮现,他们空洞的眼神中闪烁着与圣女相同的金色瞳孔,嘴里发出凄厉的哀嚎,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与不甘。程晚意的星枢鼎突然发出悲鸣,声音中充满绝望,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,周天星噬诀正如同贪婪的饕餮,疯狂吞噬着所有血脉之力,将其转化为重塑天道的恐怖燃料。
千钧一发之际,小皇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从楼外传来。不知何时,他挣脱了陆清崖的保护,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。他额间的金色印记化作坚韧的锁链,缠住浑天仪巨大的齿轮,试图阻止其疯狂旋转。裴砚之抓住这难得的机会,将混合着两种强大血脉之力的攻击射向星核。然而,就在攻击即将命中的瞬间,星核表面突然浮现出当年初代阁主的虚影,他的身影虚幻却又充满威严,声音裹挟着千年的执念在楼内回荡:“周天星噬诀,本就是用读心者的预知能力与烛龙的时空之力所创!你们以为能破解自己的造物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