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承的寝殿内,沉香袅袅升腾,在鎏金兽首香炉上方勾勒出虚幻的龙形。
徐崇半跪在雕花红木床沿,双手有节奏地揉捏着老人青筋凸起的小腿,脸上堆满笑意:“宫主,真没想到您还是位炼丹大拿!”
殷承斜倚在织锦软枕上,银丝绣着暗纹的寝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肩头。
他摆了摆手,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:“若不是奉天熔炉,谁耐烦学这些繁琐术法?”
“这话怎讲?” 徐崇手上动作不停,趁机凑近几分。
殿外忽有一阵风掠过,吹动窗棂上的云母片,细碎的光影在他脸上跳跃。
“掌控奉天熔炉,需对火焰有极致造诣。” 殷承苍老的手指在空中虚画,仿佛握着无形的丹炉,“炼丹讲究「看火识金」,二者殊途同归。”
他忽然轻笑一声,枯瘦的胸膛微微起伏,“多一门手艺,也好在那帮老家伙面前显摆。”
徐崇顺势坐到床沿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青玉床柱:“晚辈斗胆一问,这奉天熔炉究竟是何品阶?宫里传言最高不过王器,可它……”
“捡的。” 殷承答得干脆,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殿内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,唯有香炉中香灰簌簌掉落的声响。
“如此重宝竟能捡到?” 徐崇猛地抬头,额前碎发扫过眉梢,“就算是捡的,以您的境界,难道感应不出品阶?”
殷承叹了口气,目光穿过窗棂,落在远处的宫墙上:“圣器之上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压低,“每次试图探查,炉内便传来滔天威压,似有封印……”
话音未落,徐崇已翻身躺倒在金丝楠木榻上,望着穹顶精美的藻井图案发起呆来。
“这是把我这儿当自家炕头了?”殷承笑骂,抓起枕边软枕作势要砸。
就在这时,徐崇突然坐直身子,眼中闪过精光:“老爷子,您说……有没有可能,把熔炉传给我?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
殷承盯着少年认真的表情,突然无声地笑了,喉间发出漏气般的嗬嗬声。
徐崇正摸不着头脑,耳垂突然传来钻心剧痛——不知何时出现的青珏,正用她那泛着寒光的手指死死揪住他的耳朵。
“等等,大姐,我错了,你先松开,救命啊!”徐崇被拽得连连蹦跳,鞋子都甩飞一只。
青珏面无表情地拖着他往外走。
惨叫声顺着九曲回廊一路远去,惊起檐下栖息的白鸽。
转角处,殷棱望着好友的狼狈模样,无奈地摇头轻笑。
他伸手接住飘落的香灰,忽然瞥见寝殿内,殷承正对着虚空喃喃自语,苍老的手指在空中反复描摹着熔炉的轮廓,眼神中透着连他都看不懂的复杂神色。
殷棱轻手轻脚跨过门槛,玄色衣袍下摆扫过青砖,带起细微的沙沙声。
他倚在朱漆廊柱旁,望着榻上闭目养神的殷承,嘴角勾起一抹浅笑,眼中却藏着几分不舍。
殷承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,眼角的皱纹在烛光下显得更深了些:“怎么了?”
他的声音沙哑,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。
殷棱走到金丝楠木沙发前坐下,发间玉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:“爷爷,我就要走了。”
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,雕花的纹路硌得掌心微微发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