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谁叫你说出这番话的?”皇帝的脸色已经变为铁青。
监正的心从云端落下,整个人如坠冰窟,但话已出口,便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。
“是我朝的黎民百姓和江山社稷,让臣说出这番话的,”监正的声音在乾清宫回响.
“为今之计,唯有上下节俭,给百姓们减税甚至免税,与民修养生息,皇上再下罪己诏,给天下万民一个交代,才能平定眼下的天怒人怨。”
见话说的太重,监正又急忙找补:“皇上是天子,代表上天统御万民,尽管此前有多番过错,但只要罪己诏一出,定能平定天怒……”
监正还在滔滔不绝的说话,近身伺候皇帝的宫女太监们早已经跪下叩头,生怕一不小心牵连到自己。
“朕最后再问你一遍,是谁叫你说出这些话的?”
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。
监正梗着脖子大声说到:“臣是钦天监的监正,为皇上观天象择天时是臣分内之事,臣无朋无党,是上天示警,是我黎民所托,让臣说出这一番肺腑之言。”
张济承的新政解决了国库空虚的问题,前些日子各处颂圣之言,百姓富庶安定的话语犹在耳畔,监正一番话好似兜头棒喝,打的皇帝眼冒金星面红耳赤。
上百臣子上千折子,上万人言,他如今已经分不出哪句真哪句假。
但人往往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,皇帝冷笑道:“好,你们这帮废物怕是早都忘了为人臣的本分。”
监正插嘴,有了些视死如归的气势:“为人臣者,自当是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,还请皇上听臣一言,才不至于百年后的史书上,如同夏桀商纣!”
“皇上的花甲寿就在眼前,本该是普天同庆恩泽于民之时,如今却屡遭天灾,岂不是上天示警吗?”监正拔高了嗓音,厉声呵斥着面前的九五之尊。
皇帝见他如此,更是火冒三丈:“田瑞——”
“奴婢在。”
“你带着东厂和锦衣卫那些奴婢,抓出他身后之人!”
若是这么干,那其中究竟如何还不是他说了算?
作为司礼监的二把手,田瑞按捺住胸中的喜悦:“奴婢领命。”
田瑞抬脚,出了乾清宫的殿门,挥了挥手。
便有锦衣卫如同拖死猪一般,将监正拖了出去,不分青红皂白,先打一顿杀威棒再说。
噼里啪啦行刑的声音,当下在乾清宫门口的汉白玉石阶上响起。
在钦天监这里没得到想要的答案,皇帝便将目光投向内阁,司礼监掌印太监金立见状,一面给皇帝宽心,一面吩咐小太监,立刻传召内阁众人前往乾清宫议事。
之前吩咐柳执旭入阁的朝会,虽然被几个胆子大的言官搅和了一番,但皇帝的话到底是金口玉言,只要没亲口说出收回成命这样的话,那他就依旧是内阁中人。
虽然说话不像几位内阁辅臣那般有分量,但到底年轻不是?
年轻就有无限可能,有无限潜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