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令仪立即指向孙鹃纨道:“是她改的。”
孙鹃纨一愣,随即元韫浓朝她看了过来,她顿时被那一眼看得毛骨悚然。
她腹诽裴令仪不厚道。
她费尽心思把元韫浓往裴令仪那推,君臣心连心。
裴令仪倒好了,给她动脑筋。
要是被元韫浓知道这是假的,她跟裴令仪都吃不了兜着走。
但是这会要她矢口否认也照样完蛋,孙鹃纨只能朝元韫浓讪讪一笑。
“不是鹃纨改的,是你改的。”元韫浓冷声道,“谎话也该过过脑子。”
她道:“你批注的那一句‘应向庙宇讨令权’是从我先前写给女幼的书信里引的,那封书信鹃纨没看过,只有你跟女幼看过,而且只有你会临摹我的字迹。”
裴令仪学她的字迹,甚至连那笔败锋都描摹得分毫不差。
裴令仪的瞳孔微微一缩,随即又软下来,化作一池春水:“阿姊若是嫌章程繁琐了,明日我便让翰林院重拟……”
“不必。”元韫浓望着药汤,汤面倒映出她无波无澜的眉眼,“清河王这苦肉计,演得比收复锦州还卖力。”
裴令仪忽然攥住她的手腕,力道虚浮得像握住一捧细碎的雪,握在掌心里冻人,握紧了又怕化了。
“阿姊是又想走了吗?”裴令仪期期艾艾地问,“我是不想太劳烦阿姊,这才想着处理好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那也和我没有关系了。”元韫浓道。
她的冷漠仿佛比刀剑更伤人,裴令仪顿时泪盈于睫。
“你若是不想吃药,那便要大夫施针。活了那么久了,难道连喝药也要我来哄吗?”元韫浓转身离开。
“活得长不长久,身子好不好,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。”她掀帘时顿了顿,“别总想着用这种手段,来讨我怜惜。”
风雪卷走尾音。
裴令仪忽然剧烈呛咳起来,血浸透枕畔。
他没有动容,而是将汤药浇在炭盆里。
“滋滋”声响起,混着中药特有的苦涩气息扑面而来,白烟升腾。
裴九和孙鹃纨不可思议地看着裴令仪的举动,“殿下!”
孙鹃纨一阵无言,裴令仪和元韫浓这两人真的是绝配,都疯得可以,尤其是裴令仪。
“郡主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喝药吗?”孙鹃纨无力道,“殿下就听郡主的话吧。”
炭盆里的火焰渐渐熄灭,只剩下袅袅青烟。
裴令仪平静地收回了药碗,“若苍天怜我,便能教我多瞒住阿姊片刻。能让阿姊怜我,迟些好又如何?”
窗外枯枝簌簌,裴九焦急道:“可是城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