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令仪身上战甲血迹尚未干涸,眼尾泛着薄红,肤色欺雪却偏在眼尾了层极淡的胭脂色,昳丽堪比宫墙下新开的朱砂梅昳丽。
战马驻足,马蹄扬起一片雪尘。
马上人垂眸望来,睫毛上还凝着未化的雪晶,淡淡地抬起眸子,锋利的寒意就像一把极度锐利的长刀,杀意凛然。
“郡主呢?”裴令仪问。
他喘息未定,显然是一路风雪兼程赶来。
宦官一时失声,嗫嚅道:“郡主、郡主往前头去了……去圣宸宫了……”
马匹立刻奔驰而去。
圣宸宫前,元韫浓从马鞍跃下,大氅扫过满地碎琼乱玉。
一道染血的身影自一旁飞扑而来,从身后抱住了元韫浓。
他的双臂箍住元韫浓的腰肢,身上的血尚且温热,浸透了衣衫。
雪粒落在他肩头,元韫浓被他从身后拦腰抱住,指尖掐进他的手臂,指甲陷进了他的手腕。
元韫浓嗓音发颤:“松手。”
裴令仪的血顺着衣襟往下淌,砸在雪地里,发出细微的轻响。
“阿姊想做什么?”裴令仪问,手臂却纹丝未动。
“我要他死!”元韫浓说,又咬牙恨声重复道,“我要他死!”
泪水坠进雪地里,消融了片点深雪。
裴令仪唇擦过她耳际,“阿姊不能在这时候动手弑君,岐国公未归,我的兵还没赶到,如今京华是我们兵力匮乏。”
他轻声道:“此时打这未有准备之战,光凭外面的部曲,必败无疑。阿姊甘心就这么输吗?”
元韫浓的呼吸凝滞了一瞬。
裴令仪将下颌抵在她的肩头,“不是今日。”
“清都……”元韫浓哑声道。
“我在这里。”裴令仪回应道。
她被裴令仪牢牢地拥入怀中,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一般。
不远处的几人抬着棺椁走向惠贞长公主所居住的宫殿方向。
惠帝身边的内侍走了出来,“清河王,朝荣郡主,陛下醒了,二位可是要面圣?”
裴令仪的掌心覆上了元韫浓的眼睑,“别看,不要看,阿姊。”
温热的眼泪沾湿了他的掌心,“阿姊……”
他亲昵地将脸埋进元韫浓的颈窝,用鼻尖轻轻蹭着元韫浓的颈侧,悲哀道,“阿姊……”
“是我来迟……是我来迟了……”他道。
裴令仪掌心覆在元韫浓眼前,血腥气在冰天雪地里带着凌冽清冷的气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