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没说完,李三的牛皮本子就拍在了货堆上。
“老东西少拉帮结派,当心我让你去扛石灰!”
返回码头时,日头更毒了。
孟海风刚要搬第二趟,李三突然拽住他的工装后领。
“等等,你扛的是三号仓的稻种?”
他翻开本子,粗手指在纸页上戳出个坑。
“错了,你该扛四号仓的旧报纸。”
“李班头,工单上写的是三号——”
“工单?”
李三突然把本子往地上一摔,报纸样张从里面滑出来。
“你也配看工单?前几天你把盐袋扛错仓,害得老子挨了赵主任一顿骂!”
他弯腰捡起报纸,突然撕成两半。
“就你这脑子,还当连长?我看连码头的老鼠都比你机灵!”
碎纸片飘落在孟海风脚边。
他盯着李三油光发亮的鼻尖,心里涌现十把尖刀,恨不得将他砍得稀巴烂。
“发什么呆?”李三推了他一把。
“四号仓的报纸受潮了,你给老子一张张摊开晒!要是晒坏了,老子扣你半个月工钱!”
因为力道,孟海风踉跄着后退半步。
后腰撞在生锈的缆桩上。
他望着李三摇晃的背影,突然注意到对方裤腰上别着的铜钥匙。
那是开值班室小钱箱的!
昨天他亲眼看见李三从里面数出三张十元大钞,塞进了自己的裤兜。
货仓里飘出霉味,孟海风蹲在地上一张张捡报纸。
他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哄笑,抬头看见李三正举着自己的搪瓷缸子。
“瞧瞧,连长的缸子上还刻着‘忠’字呢!”
说着往缸子里吐了口痰,“忠臣?我看是丧家犬!”
搪瓷缸“当啷”摔在地上,滚出老远。
孟海风盯着那滩混着痰的脏水,眼里闪过巨大杀意。
“捡起来啊!”
李三踢了踢缸子,“怎么?嫌脏?你在部队吃的罐头,说不定比这还脏呢!”
周围几个年轻搬运工跟着笑,有人小声嘀咕:“听说他是被部队‘踢’出来的……”
孟海风的手在报纸堆里紧紧攥成拳,指甲扎进掌心的老茧。
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江轮的汽笛,看见李三的嘴一张一合,却听不清在骂什么。
直到老张头过来拽他的袖子,他才发现自己的指节已经发白。
“算了,海风。”
老张头低声说,“留得青山在……”
“留个屁!”
李三突然冲过来,一脚踹翻孟海风面前的报纸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