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京特殊医疗中心,宛如一座冰冷的钢铁堡垒,而顶层隔离病房区,则是这座堡垒的核心。
惨白的灯光如幽灵般在冰冷的金属走廊里游荡,投下长长的、孤寂的影子,仿佛是被囚禁的灵魂在默默诉说着自己的哀怨。
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、灵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、被强力净化系统过滤后残余的魔气混合而成的、令人不安的气息。
只是这一次,这份不安中,还沉淀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死寂和挥之不去的沉重。
属于袁雪的隔离病房内,死寂得如同冰窟。
厚重的金属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。
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而规律的“嘀嘀”声,屏幕上代表着魔源波动和精神状态的曲线,却如同被冻结的溪流,在极低的、代表深度昏迷的基线区域,近乎平直地延伸着。
唯有偶尔极其微弱的、代表生命存在的涟漪,证明着这具躯壳尚未彻底归于沉寂。
袁雪静静地躺在病床上,身上盖着薄薄的白色被单。
她侧着身,脸深深埋在柔软的枕头里,只露出一截纤细脆弱的、覆盖着近乎透明肌肤的脖颈和凌乱铺散的银发。
那银发失去了所有的光泽,如同覆盖着寒霜的枯草。
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颤抖,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,仿佛一尊被精心安置在冰棺中的琉璃人偶。
手腕上的束缚器依旧闪烁着微弱的红光,但警报声早已停歇,只剩下一种低沉的、如同为生命倒计时的嗡鸣。
床边,司徒婧婧穿着无菌防护服,眼圈红肿,面容憔悴。
她小心翼翼地用湿润的棉签,蘸着特制的温养灵液,极其轻柔地擦拭着袁雪苍白的唇瓣和脸颊。
动作专注而虔诚,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。
每一次擦拭,她的目光都紧紧追随着监护仪屏幕上那几乎静止的曲线,生怕错过一丝微弱的波动。
在她脚边的推车上,放着各种精密仪器和闪烁着不同光芒的药剂瓶,其中几瓶已经空了。
病房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隙。
宁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
她换下了那身沾染硝烟的酒红长裙,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丝绸旗袍,墨玉般的长发松松挽起,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。
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上,再无平日的妩媚或冰冷,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被强行压抑的、如同寒潭般幽深的复杂。
她的目光,如同冰冷的探针,首先落在病床上那个毫无生气的银色身影上,停留了片刻。
那眼神中,没有幸灾乐祸,没有厌恶,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……审视,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极其微弱的震动。
随即,她的视线转向坐在床边、如同守护易碎瓷器般的司徒婧婧,最后,落在了病房内另一张特制的、被各种维生仪器环绕的重症监护床上。
风轻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