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怀宣愣了一下,只见其眉头紧锁,过了好一会儿,才说道:“不妥,若是杀了李昌,或许杨承荣眼下局势不稳,不会马上出兵,但是只要他缓过这个当口,一定会出兵的。”
“从李昌来到妫州之日起,杨承荣就没打算放过我。”
“话虽如此,但是你现在杀了李昌又有何用,一介文弱,杀之既有辱声名,又让杨承荣视你为仇寇,到时杨承荣就是出兵,也白白得了个借口。”
听完李怀宣的话,陈从进心中叹了口气,李怀宣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,他方才这般说,其实扪心自问,确实是有些心乱了。
一想到杨承荣,陈从进心头便暗骂不止,当初他还没打赢的时候,自己都提前派人表示支持他了,娘的,结善缘结到最后,他一上位,头一把火就先要把自己烧了。
至于给钱粮,这钱都花了,总不能学杨承荣搞编户家资那一套,妫州人丁本就不盛,这么搞下去,非得跑一大堆人,人越少,钱粮征收的更少,钱粮一少,就眼下的军卒都养不活了,更别提扩军了。
如此恶性循环下,自己最终的结局也只能是陷在这个烂泥塘里面了,届时失了民心,军心,随便一小卒鼓动一下,说不定就能要了自己全家的命。
这时,陈从进看着李怀宣,沉声道:“阿翁,若是以雄平都,清夷军,共同举事…………”
话还未说完,便被李怀宣打断,他严肃的问道:“举事,你可有信心?”
陈从进闻言陷入了沉思之中,信心,哪来的信心,但要是直接说没信心,你自己都没信心,怎么还要拖着妻族一同下水。
过了许久,陈从进才缓缓说道:“胜负五五之分。”
李怀宣笑了笑,道:“老夫还以为你要说必胜呢。”
听到笑意,陈从进也放松了些许:“世间之事,岂有必胜之把握,数月之前,朱有容手中兵力近两倍于杨承荣,可最后的结局,却是杨承荣大胜,朱有容兵败身死。”
陈从进看着李怀宣,见其已经收起笑容,一脸肃穆之色,陈从进接着说道:“眼下,孙婿手中,有雄平都五营,两千五百人,亲兵三百,新建游骑五百,若是再加上清夷马步军六千人,我等亦有万余人。
他杨承荣也只有部下一万静塞军,有何惧之,况且,诸部咸服,若是发各部之丁,又可得数千骑,若论实力,我等不弱于杨承荣。”
李怀宣闻言,并未立刻回答,已经老态的面孔上,双眼却依然炯炯有神,显然,此刻他已经陷入了沉思,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要下如此重大的决定。
良久,李怀宣缓缓开口,声音虽略显苍老,却透着一股沉稳:“从进,战阵之事,不以兵力多寡论之,若是靠数量,那么张公素,朱有容又岂会兵败,杨承荣刚刚斩杀朱有容,又搜刮民财,厚赏静塞军,虽然如此举动,大失幽州民心,但在此时,其军心依附,若真开战,此战凶险万分啊!”
“阿翁之言,从进并非不知,只是,若此时不动,待杨承荣坐稳幽州,朝廷承认其卢龙节度使之位,届时,我等恐再无还手之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