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罗忽然感到,前所未有的委屈和愤懑。
从出生那一刻,父亲哮天慈爱地舔舐着哥哥和姐姐们的额头。
这是狼族最庄严的认亲仪式,不仅作为父亲,还代表了狼族的头领的认可。
却惟独,没有理她,而是舔舐了姐姐两次。
那时候,罗罗面对浑身是血的父亲,胆怯而畏惧,悄悄地躲在了姐姐的身后。
心里却已经根植下背弃的种子。
后来,父亲死了。
母亲和哥哥清风全心全意地,把心血用于哺育和培养快刀野。根本不管她和其他兄弟们的死活。
他们不敢离开。在阴郁而潮湿的岩洞里,时间久了,连洞口连钱草叶子的罅隙里透过的阳光,都会刺痛双眼。
因此,他们残弱而枯小。成熟的年纪,看上去却矮了健康的狼仔,半个肩胛。
哥哥和姐姐们为了排遣被幽闭的苦闷与扭曲。
经常结队地扑过来,啃咬她的皮肉,撕扯她的毛发。或者,用连钱草的软藤,环绕着她的脖颈,轮流在通达的洞里,疯狂地飞奔。
欢快的笑声,响彻秽暗的岩洞。
为了不窒息而死,她只能拖着鲜血淋漓,皮毛斑驳的身体,痛苦地挣扎着前行。
即使这样,她依然不忍离去,她太怕被抛弃,太怕孤独的苦涩,咬噬心脏的痛楚。
屈辱的泪水,沿着罗罗深陷的眼窝儿蜿蜒地流淌着,落在溷浊的血月湖水里,溅起微弱的水花儿。
即使是现在,忧病交加的母亲灰灰倒下了。
哥哥姐姐们却已经习惯了,吸食肉糜的惬意生活。
只有她,拼死拼活带回小猞猁,是为了填饱他们的肚子。
陷入生存的危难和险恶时,他们却躺在温暖的洞口,嚼着日旺草的藤条,取乐。
罗罗的心里苦涩而绝望,遭受这样的折磨和践踏,还不如死去的好。
她真想一个猛子,扎到河水里,所有的惊恐、痛苦、委屈、悲凉和屈辱,就都无影无踪了。
这个想法盘踞在罗罗的心头,久久挥之不去。
夜色迷蒙,墨蓝的天空中,嵌满闪亮的星,眨着善良的眼睛。星光明亮而慈祥,甜美而温暖。
罗罗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楚,这么安详地面对天空。
不用担心潜藏在背后,突然的利齿和锋锐的爪钩。
那暗沉的夜,无边无际地铺展着。可以吞噬一切的忧伤、惊悸、屈辱和苦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