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月上中天,帕提古丽突然用维吾尔语说了句什么,阿甫热勒的眼睛瞬间泛起泪光。
“她说你的眼睛像博斯腾湖的水。”买买提翻译时,声音有些哽咽,“二十年前,我们村来了位上海支边的女教师,她也有这样的眼睛。
可惜他为了救在喀什河落水的小学生,献出了自己的生命。
我们所有的维吾尔族人,永远都会记得她。”
深夜,蔡仲园躺在铺着手工地毯的炕上。
窗外传来沙枣花的香气。
他翻开笔记本。
借着月光记录:“当地人对水资源的利用智慧令人惊叹,坎儿井系统与现代滴灌技术的结合或许能成为突破口。”
次日清晨。
帕提古丽带着他去看村里的坎儿井。
竖井里渗出的雪水清澈见底,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。
“这是爷爷的爷爷挖的。”少女的声音在井筒里回荡,“每一滴水都要走三十里路。”
考察期间,蔡仲园发现沙漠边缘的梭梭林正在枯死。
他带着帕提古丽钻进沙包,用无人机测绘植被分布图。
当沙尘暴突然来袭时,少女敏捷地拽着他躲进沙窝。
漫天黄沙中,她的心跳声近在咫尺。
“别怕。”帕提古丽用维吾尔语说,“胡杨树能活三千年,我们也能。”
蔡仲园握住她颤抖的手,突然意识到自己已分不清是在保护边疆,还是被边疆治愈。
蔡仲园的越野吉普。
在沙海中划出银蛇般的轨迹。
车载导航突然跳出“前方三公里进入旅游区”的提示。
他放缓车速,远处沙梁上蒸腾的热浪中,隐约浮现出几顶彩色遮阳伞,像戈壁滩上突然绽放的雪莲。
“快看!解放军叔叔的车!”几个戴遮阳帽的孩子从沙丘后探出头来。
他们骑在双峰驼上,鲜艳的民族风披肩在风中猎猎作响。
蔡仲园摇下车窗,立刻被烤羊肉的焦香裹住——烤架旁的维吾尔族汉子正翻转着红柳烤肉,铁钎上的羊油滴进炭火,腾起橘色火苗。
“同志要不要来串烤肉?”汉子用铁夹子敲了敲铁皮桶,“我们这儿的羊肉喝的是雪水,吃的是沙枣叶!”
蔡仲园刚想婉拒,手机突然震动,视频通话里弹出帕提古丽的笑脸:“蔡哥哥快看!”
画面里,少女站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,身后是蜿蜒的木栈道。
“现在每天有五百人来参观我们的治沙成果呢!”她转身指向远处,太阳能板组成的蓝色方阵在沙丘间铺展,像一片凝固的海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