廷阳料想温承岚身心俱疲,耗尽心力,哪能还自己“走”得出去,连忙起身到温承岚身后。
“陛下,若是……若是元姑娘还活着,她也定不愿见你这般啊。”
震撼太大,再看温承岚毫不在意,廷阳声音都带了一丝哽咽。
在他心目中那么好的人,为什么要屡受折磨!
温承岚最后回头看了一眼,带着浓浓的眷恋不舍,“她不愿见我如此,那便来找我,才好。”
短短一句话,廷阳听得心惊不已。
崔栉一夜睡得并不安稳,睁眼闭眼间皆是白布白花晃悠。
走去厢房的路途中,还不时见男女老少身着白袍沿河边放着清透的河灯。
“崔太医。”看见崔栉,在舒州有过几面之缘的元氏族人还和他打招呼。
河边较为泥泞,崔栉浅一脚深一脚蹒跚走过去,“这是?”
“此乃引灵灯,望为没活着从舒州回来的族人们照亮回家路。”
窸窣烛火跃动的声音,不时跳出星星点点火光。
崔栉松弛苍老的眼皮下的眼眸随着星星火光波动,思绪也随着河灯流逝飞远。
一旁有人贴心递上一盏灯,“崔太医也放一盏吧。”
崔栉弯着腰接过一盏引灵灯,质地轻巧的灯,他却感手中有千斤重。
他小心捂着火光,又觉自己不配放这盏灯,停在半空,刚想还回去辞别。
“您医术卓越,族中习医的族人们早有耳闻,无不钦佩。”
崔栉一愣,随即全神贯注捧着白莲花状的河灯,一手杵着膝盖蹲下,弯腰轻轻放入河边。
罢了,就算他来赎罪了。
良心实在过意不去,崔栉放完了灯,不敢再多停留,“老夫先告辞了。”
他起身注视着流光的河面,远远望去,沿路一片雪白。
“对不住。”
崔栉默默开口道。
一旁的人听得惶恐,以为崔栉因不能陪着他们在河边就心怀歉意。
几人连连摆手,客气着,“您言重了,陛下与您来元氏祭奠本就蓬荜生辉了。”
崔栉是满怀歉意,不过不是为这,他背对着那河面往回走去,一步三回首。
对不住……不只是他。先帝,还有历代崔氏御医都欠元氏一声道歉。
听闻温承岚在祠堂留了一夜,桂三亦是不放心,一大早去了祠堂。
正撞见廷阳推着温承岚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