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处,不知谁家的孩子又在哭,但今晚的哭声似乎没那么绝望了。
第一个蓄水池的位置已经选好,就在村西头的洼地。很小,很不起眼,但方稷知道,那将是一系列改变的起点。
第三次蓄水池选址失败后,方稷站在干裂的荒地上,看着远处"绿色未来"公司的武装吉普车扬尘而去,胸口堵着一团闷火。他们刚刚标记好的施工点,不到两小时就被对方精准地插上了警示牌。
"又来了。"王昆鹏蹲下身,捡起地上半截烟头——是万宝路,不是当地人抽的廉价牌子,"警卫在我们到之前就埋伏好了。"
小林擦着额头的汗,眼镜片上全是灰尘:"会不会是我们标记的时候被村民看见了?"
"不可能。"方稷摇头,展开皱巴巴的地图,"这次的位置连老村长都没告诉。"
阿卜杜勒——团队新聘的当地翻译,正用阿拉伯语低声咒骂着。这个三十出头的瘦高个是总统府推荐的,据说精通四国语言。"博士,也许他们用了飞机侦察?"
王昆鹏冷笑一声,指向湛蓝的天空:"这种穷地方连架农用飞机都没有。"
回村的路上,吉普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。司机马鲁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,总是戴着褪色的棒球帽,此刻正专注地避开路上的大石块。方稷注意到王昆鹏的目光在后视镜里和马鲁短暂相遇,两人都迅速移开视线。
不对劲。自从两周前开始蓄水池计划,每一步都像踩在对方预设的陷阱里。方稷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,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。
当晚,村长的院子里,团队围坐在煤油灯下。方稷故意把地图摊开在木桌上,用红笔圈出东北方向的一处洼地。
"明天尝试这里。"他提高声音,确保屋外的人能听见,"距离村子五公里,但地质条件最理想。"
小林惊讶地抬头,刚要开口,被王昆鹏一个眼神制止。阿卜杜勒认真地记着笔记,马鲁在门外擦车,影子投在窗纸上晃动着。
会议结束后,王昆鹏借口检查电台,拉着方稷和小林留在屋内。等脚步声远去,他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录音机——是那种80年代常见的磁带式机型。
"听这个。"他按下播放键,磁带嘶嘶转动,传出模糊的对话声:
『...明天去东北洼地...是的,确定...恩科莫部长会安排人...』
方稷的血液瞬间变冷。这分明是他刚才说的话,但录音里的背景杂音表明是在屋外偷录的。
"窗下有人。"王昆鹏关掉录音机,"而且半小时内就会有人把这个消息传出去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