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里很简陋,墙上挂着毛主席像,五斗柜上摆着个老式收音机。孙炳坤给三人倒了白开水,杯子边沿还有茶垢。
"就知道你们会来。"他苦笑一声,从床底下拖出个饼干铁盒,里面是几页泛黄的草稿纸,"真账在这儿......"
纸上密密麻麻记着流水:
"79.3.5 拨付抗旱专款20万"
"79.3.8 王局指示调出15万"
"79.3.12 转东风渠工程(张东风)"
郑明迅速抄录:"张东风是谁?"
"王局长的妹夫。"孙炳坤的声音发颤,"东风渠实际花了不到3万,剩下的......"他没说完,但意思很明显。
"原始凭证呢?"
"早烧了。"老人苦笑,"王局长亲自盯着烧的。"
周振民突然问:"为什么留底稿?"
孙炳坤沉默了很久,最后指了指墙上的毛主席像:"我之所以病退就是被他们挤兑走的,他们的作为我不能苟同,但是我家人还都在这个城市,我又怕被报复,所以一直都没敢举报,留着这些证据,就是希望有一天,像今天一样有人找来调查这个事情。"
第二天,调查组去了县郊的东风渠。
所谓的"工程"不过是条三公里长的土沟,部分渠段已经塌陷。郑明蹲下身,拨开杂草,发现水泥标号明显不足,轻轻一捏就碎成渣。
"查这个张东风。"他对周振民说,"再去邮电所查汇款记录。"
县邮电所的老邮递员证实,王欢祥每月都往市里寄包裹。
"沉甸甸的,说是土特产。"老邮递员回忆,"每次都是他秘书来寄,非要我手写登记,不肯用机打单。"
"包裹单存根还在吗?"
"在!"老邮递员从柜台底下搬出个木箱,"同志您看是这个。"
泛黄的包裹单上,收件人赫然是"王副市长(转交)"。
三天后,调查组突袭了县供销社。
仓库角落里,他们找到了"特殊供应"的台账——王欢祥的秘书每月都来领取中华烟、茅台酒,全部挂账,三年未结。
售货员小声说:"次次说挂账,就没见来清过。"
郑明在招待所的台灯下写报告时,钢笔突然没水了。他拧开墨水瓶,发现瓶底沉着张纸条,是孙炳坤偷偷塞给他的,上面写着一串数字:"市建行7462账户"。
证据链终于闭合。
第二天,省纪委的加急电报发往北京。
王欢祥被带走时,还在办公室喝龙井茶。瓷杯摔在地上,茶叶撒了一地,像极了东风渠边枯死的秧苗。
新上任的水利局副局长赵志国是个转业军人。他上任第一天,就把积压的十几份打井申请全摞在办公桌上,最上面那份是张老汉的赵家沟申请,已经磨出了毛边。
"这些,都批了。"他蘸着红墨水,在每份申请上重重地打了个勾,"抗旱如救火,拖不得!"
秘书小刘捧着茶杯,欲言又止:"赵局,可经费......"
"先从局里办公费里挤。"赵志国头也不抬,"不够的我打报告去省里要。"他签字的手劲太大,钢笔尖在纸上戳了个洞,"告诉打井队,明天就开始动工!"
赵志国说完就从屋里走出去,去了会计部,出了这样的事情,从上至下水利局都要做大审计,他作为新的负责人,必须了解容易出问题的支出项,和现在局里的主要开支!赵志国雄心壮志的想做出成绩大干一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