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尘的皮鞋碾过青石板时,溅起一星泥水。
老巷弄的路灯在头顶摇晃,光斑像碎银般洒在吴悦的肩章上。
她走在前面,警服袖口沾着湖边的水藻,此刻正抬手按住耳麦——那是局里配的通讯器,早在半小时前就彻底失灵了。
"信号被屏蔽了。"她侧头,发梢扫过颈间的银质项链,那是顾尘去年送的生辰礼,"和镜渊村的诡楼一样,沈无涯总爱先切断所有退路。"
顾尘没接话。
他的目光正沿着巷墙往上爬——斑驳的墙皮脱落处,隐约能看见二十年前的红漆标语,"共建和谐社区"的"谐"字缺了半边,像道狰狞的伤口。
后颈的胎记又开始发烫,他伸手按住,指腹下的皮肤传来细密的灼痛,像有人用烧红的针尖在皮下写字。
"他故意让我们回来。"他突然开口,声音压得很低,混着穿堂风里的霉味,"半年前在镜渊村,他用凶案引我们入局;三个月前青冥湖底,他用封印阵逼我们破局。
现在..."他的拇指摩挲着随身携带的黄铜怀表,表盖内侧刻着"尘"字,是母亲留下的遗物,"现在他要我们自己走到棋盘中央。"
吴悦停住脚步。
她转身时,警帽檐在脸上投下阴影,只露出紧绷的下颌线。"你说这是陷阱。"不是疑问,是陈述。
"也是试炼。"顾尘指了指前方转角处的青砖房,门楣上"福兴茶馆"的木牌斜挂着,"三年前我第一次来这儿,蹲在你现在站的位置看监控。
你当时穿着便衣,蹲下来问我'需要帮忙吗',我抬头就看见你耳后的疤——"他伸手轻触她耳后那道淡粉色痕迹,"那时候我以为,这案子最多死三个人。"
吴悦握住他的手腕,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:"现在呢?"
"现在我知道,他要的不是人命。"顾尘抽回手,从风衣内袋取出张泛黄的地图——那是从青冥湖底雕像胸腔里抠出来的,"是归墟的锚点。
福兴里地下埋着最后一个节点,压住了归墟最凶的那股气。
他引我们来,是要我们亲手拔这根钉子。"
茶馆后门的锁锈得厉害。
吴悦用匕首尖挑开时,金属摩擦声像指甲刮过黑板。
顾尘借着手电筒光,看见门内积灰的地面上有几道新鲜的拖痕,从墙角延伸到八仙桌下。"有人来过。"他蹲下,指尖沾了点灰尘搓开,"不超过十二小时,鞋印是42码的登山靴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