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你疯了?!"陈默的怒吼震得舱内共振,"现在失去推力就等于..."
"等于成为世界的一部分。"林夏调出引力透镜模型,指尖在坍缩区画出一道切线,"但彭罗斯的定义里,黑洞是'无法逸出大距离的事件集合'。我们现在的位置,恰好处于移出与坠落的临界点——就像那些光点一样。"
她抬头看向观测窗,一艘编号NSS-7的逃生舱正在视野中静止,舷窗里隐约可见敲击玻璃的手掌。那是三天前失联的俄罗斯 crew,他们的求救信号明明还在持续发送,却始终无法突破某个距离阈值。
"量子隧穿效应。"陈默突然领悟,指尖重重按在能量分配阀上,"用引擎剩余能量制造微型虫洞,把我们的世界线强行...不是我们。"林夏打断他,将坐标参数改为NSS-7的位置,"是他们。我们的燃料只够送一个信号出去。"
陈默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,舱内循环系统的嗡鸣突然变得刺耳。远处,黑洞的吸积盘正在剥落,仿佛宇宙被撕开的伤口。林夏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,与十年前那个在剑桥会议室里争辩的少女重叠。
"您不能用纯几何的方式定义黑洞!"林夏的声音在古老的木质会议室里回荡,惊飞了窗台上的鸽子。罗杰·彭罗斯坐在长桌尽头,手中的钢笔在便签纸上划出流畅的弧线,像在勾勒时空的褶皱。
"数学上,事件视界就是未来零无穷远的过去集边界。"他的英国口音带着学者特有的温润固执,"而事件本身,是那些无法逃逸到类空无穷远的时空点集合。林小姐,你反对的究竟是定义本身,还是它背后的哲学隐喻?"
窗外的雨突然变大,敲打在十六世纪的彩窗上,将彭罗斯的侧脸切割成斑斓的碎片。林夏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发抖,不是因为紧张,而是因为某种近乎神圣的战栗——她正在与广义相对论的活着的诠释者对话,而他们讨论的,是宇宙最黑暗的奥秘的本质。
"隐喻才是关键,彭罗斯教授。"她强迫自己站稳,西装内袋里的U盘硌着肋骨,里面存着她用弦拓扑学重新推导的黑洞熵公式,"如果把黑洞定义为'事件的集合',就等于承认它是时空的某种病态切片。但我的计算显示,事件视界可能是更高维度的..."
"奇点预警!"陈默的嘶吼将她拽回现实。逃生舱的舷壁发出不祥的呻吟,量子引擎的过载警报亮起刺目的红光。林夏这才惊觉自己竟在关键时刻走神,而观测屏上,代表NSS-7的光点正在被吸入视界,像火柴梗坠入烛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