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测器阵列在柯伊伯带边缘投下的量子纠缠网络泛起幽蓝微光时,秦天哲正用纳米镊子夹起一片比蝉翼还薄的光感芯片。芯片表面蚀刻着复杂的弦理论拓扑图,在无影灯下折射出星轨般的流光——那是他和苏晚晴共同设计的第三代引力波共振天线核心部件,此刻却在他指尖微微颤抖。
“秦工,冥王星轨道外的异常辐射源定位出来了。”通讯器里传来年轻研究员小陈的声音,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,“角分辨率达到10^-9弧秒,误差不超过三个天文单位。”
镊子尖端的芯片突然划出一道锐利的白光,在操作台的防辐射玻璃上灼出细微裂痕。秦天哲盯着那道裂痕,仿佛看见二十年前苏晚晴在研究生答辩会上,用激光笔划出的同样耀眼的光路。那时她站在全息投影前,讲解着黑洞信息悖论的最新解法,发尾的碎发被聚光灯镀成金线,而他坐在台下第一排,笔记本上写满的却是她睫毛在眼睑投下的阴影。
“辐射谱型呢?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出,带着金属般的冷硬。指尖的芯片已被捏得粉碎,纳米材料的碎屑沾在手套上,像极了那年冬天落在苏晚晴围巾上的雪花。他们曾在格林威治天文台的穹顶下,用射电望远镜捕捉脉冲星的信号,她呵出的白气在寒冷的夜空中画出歪歪扭扭的星图,说等找到第一个恒星级黑洞的霍金辐射,就要把它谱成曲子。
“很奇怪,秦工。”小陈的语速加快,“不是典型的霍金辐射衰减曲线,反而像某种……间歇性的能量爆发,每个脉冲间隔刚好是普朗克时间的整数倍。光谱分析显示含有大量超光速粒子的衰变痕迹,但根据广义相对论……”
“把实时数据传到我的量子终端。”秦天哲打断他,转身走向观测室。走廊的灯光在他身后拉出细长的影子,与墙上悬挂的历代天文台长照片重叠——其中一张摄于2043年,苏晚晴站在中间,手里捧着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奖章,笑容比身后的超新星爆发还要明亮。而他站在人群边缘,镜头只拍到他握着相机的手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观测室的穹顶缓缓打开,露出北半球的星空。主控制台的全息屏幕上,冥王星轨道外侧的星域被放大千万倍,一个肉眼不可见的暗点正在释放周期性的辐射脉冲。秦天哲将手掌按在生物识别面板上,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苏晚晴临终前握住他的手——那时她躺在无菌病房里,皮肤透明得能看见血管里流淌的纳米机器人,却还笑着说要把黑洞蒸发的最后一瞬,当作给宇宙的告别烟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