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氏微闭眼眸,落下两行清泪。
这一刻,所有的痛苦与怒火,瞬间化为一场更深沉的悲凉。
宋慈姑感受到身子一直颤抖的嫂嫂忽的冷静了下来,望向脊背挺直目光锐利的侄女时,心中震撼更甚。
这种洞悉人心的能力...真是个孩子该有的么...
守着孩子丈夫的秦芸,这一刻凄苦的目光之下,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。
宋小麦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宋大山,微微侧首,对小姑温声道:“小姑,我娘她悲痛过度...烦请您先扶着她回屋歇会,定定神...”
孩子对己方说话时,又恢复了温声细语,可这一次,宋慈姑却机械般的点了点头,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信服。
宋修远上前一步,帮着小姑扶起娘亲朝东屋而去。
路经宋大山时,王氏微微一顿,深深看了对方一眼。
目光中的难言情愫,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。
待母亲一走,堂屋瞬间就剩下了宋小麦几人。
她看了一眼坐回座椅的夫妻俩,目光只有一个对待陌生人才有的冷淡与审视。
“父亲。”
“失忆非您所愿,这是事实。”
“这位秦夫人与您患难相扶,亦是事实。”
在二人神情松动的刹那,宋小麦话锋一转:“但我娘,王氏。”
“是您明媒正娶,共育五子的发妻。”
“宋月娥,宋冬生,宋秋生,宋春生,还有我宋小麦,是您血脉相连的骨肉。”
“这个家,亦是您过去三十年的根。”
“您带着新的家人闯入,未曾提前知会半句,未曾给家中任何人一丝一毫的准备与缓冲,便将这血淋淋的现实劈头盖脸的砸向我们全家,这跟您亲手持刀捅了我们一刀有何区别?”
她平静道:“你口口声声说失忆,但失忆并不是你就可以肆意践踏我们一家人尊严与感情的借口。”
“所以造成如今这种局面,你真的没有想过?”
宋小麦的话,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,抽在宋大山的脸上,令其脸色红一阵白一阵,唇角嗡动,巨大的愧疚和茫然几乎将他吞噬。
堂屋内,再度陷入死一般的沉寂。
而此时的宋小麦,却已在不知不觉中,将目光移至在那从头到尾,无论作为还是神思都过于反常的秦芸身上。
虽谈不上识人无数,可当宋小麦初一见到秦芸,便知对方绝不是那种肯轻易放下身段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