岷江峡谷的晨雾还未散尽,了尘背着竹篓沿峭壁采药。湿滑的青苔让他想起掖庭天井那口总也打不满的水缸,当年肖强就是踩着这样的青苔摔断了腿。指尖刚触到一株七叶莲,头顶忽然传来碎石滚落声——阿箬趴在山崖边探出身子,粗布腰带松垮地系着,露出腰间一道暗红疤痕,形状竟与段王妃自尽时的白绫勒痕一模一样。
"小师父当心脚下!"阿箬扔下麻绳,腕间的铜铃撞在岩壁上叮当作响。了尘接住绳索时瞥见她掌心纹路,那些交错的沟壑像极了永和七年掖庭地砖的裂缝。三日前这猎户女被狼群逼到绝路,是他用锡杖挑开狼爪救下她,如今她非要跟着学采药报恩。
狼群在入夜时又来。了尘将雄黄粉撒在茅屋四周,阿箬蹲在火塘边煎药,陶罐里翻涌的鬼箭羽泛着血沫。她突然咳嗽起来,袖口滑落时露出手臂的溃烂——那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,与当年苏小暖化疗后皮肤溃烂的痕迹如出一辙。
"这药治不好你的病。"了尘夺过她手里的药勺,沸腾的药汁溅在他僧衣上烫出焦痕。阿箬扯开衣襟,心口赫然纹着北斗七星,最末那颗星的位置正是段王妃当年饮下鸩毒的位置:"我娘说这胎记是上辈子带来的,要找腕间有佛印的人才能解。"
了尘的佛珠突然绷断,菩提子滚进炭火堆里噼啪作响。阿箬趁机抓住他手腕,拇指按在当年掖庭铁链磨出的疤痕上:"小师父的手不像出家人,倒像握过刀剑的。"她的指甲突然刺入旧伤,了尘眼前闪过段鲲在病房签病危通知书时颤抖的笔尖。
山雨在子夜倾盆而下。狼嚎声混着雷声撞破窗纸,阿箬突然从背后抱住他,滚烫的呼吸喷在他耳后:"它们闻得到将死之人的味道。"了尘反手推开她,锡杖却勾住了她腰间的桃木牌——牌面刻着永和七年的宫制纹样,与段王妃棺椁上的镇魂符分毫不差。
阿箬跌坐在草席上大笑,撕开的衣襟露出锁骨下的烙印,那是掖庭罪奴特有的火漆印记。她拔出藏在枕下的短刀,刀刃映着了尘骤然收缩的瞳孔:"九年前有个小太监偷了贵妃的簪子,被活活钉在刑架上,他咽气前咒段氏子孙永世不得所爱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