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吉春市黄河路大浴池不远处,一条胡同的尽头,坐落着一座带院子的房子。冬日的清晨,天色还未完全透亮,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灌进胡同。
骆士宾裹着大衣,嘴里骂骂咧咧地从床上爬起来,极不情愿地去开院门。院外,涂自强正急切地敲着门。
“还不到九点呢,来这么早干啥?黑市今儿六点才收市,我刚睡踏实。”骆士宾一边嘟囔着,一边打开院门,没好气地冲着涂自强说道。
“可不敢耽误了水哥的交代啊,今天要去和曾公子交账,不早点来不行。”涂自强看着骆士宾那凶巴巴的脸,心里还是有些发怵。
骆士宾反手关上院门,又小跑着冲进自己的卧室,外面实在是冷得刺骨。
涂自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进了堂屋。这屋子倒不小,一共有三间卧室。水自流独自住着一间稍小的,另外两间可就热闹了,里面呼啦啦住着不少人。涂自强每次来都没细数过,反正都是些混混浪荡子,聚集在水自流手下讨生活。真正长期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固定混子也就三五人,其他的则像走马灯似的,今天是这几个,明天换那几个。有时候,一个卧室里能挤上十来个人,他们主打一个呼朋唤友,随心所欲。
此时,已有几个混子陆陆续续起了床,他们的穿着那叫一个混搭,风格各异。其中两个手脚勤快的,已经开始招呼着生火做早饭,一时间,锅碗瓢盆碰撞的叮叮当当声,夹杂着众人的笑闹声,让整个屋子热闹起来。
涂自强一进屋,在堂屋窜来窜去的混子们纷纷恭敬地喊他“强哥”,在这个小团体里,他的地位已然得到认可。
水自流是这群人的老大,骆士宾和另外四五个敢打敢拼的是中坚力量,再加上负责管理财务的涂自强,共同构成了这个团队的核心。其他的人就都是小弟,平日里被指派着做事,充当摇旗呐喊的角色。
涂自强随口应付着跟堂屋里的混混们打了招呼,转身便进了水自流的房间,反手插上了门栓。
“今天得早点去,曾公子喜怒无常,可别出岔子。”水自流也正在穿衣服,他手指向房间一角的一个箱子,接着说道,“今天也是发工资的日子,钱都在箱子里。下乡的每人发二十元钱票,看场子的每人十元。”
水自流有条不紊地吩咐着:“你和骆士宾每人五十元,铁头他们几个骨干每人四十。”
“好嘞,这都是老规矩了。不过他们怕是这钱票没几天就花光了。”涂自强撇了撇嘴,那些人向来是有钱就挥霍,没钱就装可怜的主儿。凑在一起不是赌钱,就是找暗门子,要不就是喝酒,过一天算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