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突然像被烫到一样,“砰”地将钢笔重重拍在桌面上!金属笔帽弹跳起来,发出刺耳的脆响,又滚落一旁。
“周部长!”他的声音因压抑的怒火而嘶哑,“您提出的‘政权解体自动归属’条款……这简直是,是对一个主权国家尊严的赤裸裸践踏!”
他粗壮的手指几乎要戳穿纸面。
周秉昆却纹丝未动,只缓缓端起桌上那个印着红五星的旧搪瓷茶缸。
蒸腾的热气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前氤氲开一片朦胧的雾霭。
他轻轻吹开浮沫,几片粗粝的茶叶打着旋儿沉下去。
“格列斯夫同志,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像淬了西伯利亚的寒冰,清晰穿透烟雾,
“1945年雅尔塔那间屋子里,你们分割欧洲版图时,可曾考虑过别国的主权?”
他指尖在桌面轻轻一叩,发出笃定的轻响,“我们要的不是践踏,是保险。就像你们死死咬住不放的那份国家担保函——”
他眼神锐利如刀,“没有这份双保险,华尔街那些嗅着铜臭味的秃鹫,连海参崴港口的沙子都不会多看一眼。”
德米特里的鞋尖烦躁地在打蜡的木地板上碾动,发出细微的吱呀声。
他猛地扯了扯紧紧箍着脖子的领带,上好的毛呢西装袖口摩擦着桌面,沙沙作响:“那么特区政府的收益分配必须重谈!六成?这只是我们承担巨大政治风险的一个起步价!您要知道……”
“政治风险?”一直沉默旁听的蔡晓光突然开口,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。他深蓝色中山装的上口袋里,那半截露出头的铅笔,笔尖被削得如锥子般锋利锐利。
“贵国在东欧的百万驻军,算不算政治风险?”
他慢条斯理地从内袋掏出一块老旧的银壳怀表,“啪嗒”一声弹开表盖,低头看了一眼,“你们进驻柏那晚,贵国坦克履带碾碎的,恐怕不只是混凝土吧?”
他合上表盖,金属碰撞声在骤然安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,“现在是1969年,不是1919年。城下之盟?我们不做。”
娜塔莉娅的翻译声线开始不稳,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她下意识地用沾了唾沫的手指去翻动记录本,潮湿的纸张发出一种令人心焦的脆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