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吃完了早饭后去仓房看炭头。
炭头的窝空了。
白杜鹃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。
她跑到院门口观察地面,发现了炭头的脚印。
她马上回屋换了衣裳,跟着炭头的脚印追出来。
炭头的脚印一路出了大队,上了山。
白杜鹃震惊。
17岁的老黑狗,牙都掉的没剩几颗了,走路都打晃,它居然还能上山?
白杜鹃又跑回家拿枪,顺便把小玉和大嘴带了出来。
小玉嗅闻着炭头的气味,带着白杜鹃一路寻找。
“炭头!”
她的声音在林子里荡开,惊飞山雀,扑棱棱地窜向天空。
她知道炭头的耳朵已经听不见了,就算她呼唤它的名字,它也听不到。
但她还是习惯性的呼唤它的名字。
回应她的,只有风吹过林梢的呜咽。
炭头这是要去哪?
白杜鹃越走越觉得这条路熟悉。
这不是通往爷爷东屋的路吗?
……
曾经的炭头宛如黑色闪电,皮毛黑的像上好的缎子,肌肉在皮下若隐若现。
如今,这路对它来说,每一步都是鬼门关。
炭头爬上陡峭的虎嘴砬子。
它很累。
全身上下的骨头节都在酸痛。
风穿过林子,带来熟悉又陌生的味道。
那是虎嘴砬子的味道。
炭头埋头在一棵树下嗅闻着。
是的,它能闻得到。
它的鼻子很灵。
白爷说:这狗崽,鼻子头又黑又亮,是条好狗!
那声音混着旱烟和汗味,烙印在它的记忆深处。
白爷说:你长的像块黑炭,以后,就叫你炭头吧。
有只大手把它从冻得梆硬的土坑里拎出来,塞进他带着体温的羊皮袄里。
那是它第一次知道,什么叫“温暖”。
炭头站在虎嘴砬子上回头眺望。
风里有东西在叫它。
它不知道那是什么,也许是这片山林的低语,早就融进了它的骨血里。
炭头望了许久,缓缓地趴下。
它记得这里。
虎嘴砬子底下,那片林子里,我年轻时曾走过。
那时我还年轻,脚步轻快得像掠过草尖的风。
白爷背着那杆擦得锃亮的猎枪,跟在我的后面。
每当我回头,都能看到白爷健硕的身影。
我和白爷一起追过狡猾的狐狸。
那畜牲的红尾巴在枯草里一闪,白爷低喝:炭头,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