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空气即将凝固成实体时,审讯室老旧的门板发出刺耳的嘎吱声,被猛地推开。
才局长高大的身影重新堵在门口,带来一股走廊里的冷风。他脸色沉凝,目光像探照灯般掠过略显慌乱的卫和撒,最终牢牢钉在了考绿君子身上。
“卫指导员,”才局长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“让这位同志,再说说他刚才的意见。”
卫指导员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,立刻指向考绿君子,语气急促得变了调:“对对对!考绿君子,你把刚才说的话……再给才局长讲一遍……”
刚才的电话在才局长脑子里一闪,还没等考绿君子开口。忽然猛地抬手,动作干脆利落,像一把无形的刀,斩断了卫指导员后面的话。他径直向前踏了一步,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声音沉闷。目光锐利而专注,几乎要将考绿君子穿透:
“您是……考绿君子?”他重复着早已不是秘密的答案,语气平缓,却透着一种异乎寻常的郑重。
“是的。姓名、单位、职务,您们记录上写得清清楚楚,记录在案。”考绿君子迎着他的审视,心中疑惑如涟漪扩散——这反复地确认,又是唱的哪一出?
才局长置若罔闻,身体微微前倾,目光锁定,再次发问,声音更低,却更清晰:“您是……工程师?”
工程师?考绿君子彻底怔住,像被这突兀的问题砸懵了。职称?这和眼前这场工人与公权的对峙、和满身的泥浆油污的考绿君子有何干系?他下意识地想摸鼻梁,硬生生忍住了这暴露困惑的小动作。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涌上心头。
“您是工程师?”才局长的声音第三次响起,每个字都咬得极重,那生硬的“你”不知何时悄然换成了柔和而带着亲近距离感的“您”。
三次追问,语气一次比一次客气,却一次比一次古怪。
考绿君子看着才局长那张严肃得近乎僵硬的脸,一股难以描述的滋味涌上来——荒谬、无奈,还有一丝被这郑重其事逗出来的滑稽感。
考绿君子忍不住牵动嘴角,带出一丝调侃的笑意:“我们小时候读课文,‘谁是最可爱的人’作者魏巍歌颂了志愿军战士。现在嘛……”他故意拖了个长腔,目光扫过办公室里其他几张茫然的脸,“我看您这位反复确认我姓名的同志,倒成了我眼前‘最可爱的人’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