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边的伍元阳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。
刘工的脸瞬间涨得通红,羞愧让他几乎抬不起头:“别!千万别怪土建!是我…是我太混账!仗着干了几十年机装,眼高于顶,没把土建的兄弟放在眼里,才差点酿成大祸!我…我该死!”他懊恼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,“还有…考指挥,那裂缝…既然规范都允许了,您为啥非要坚持处理不可?这…不是浪费工时人力么?”这是他心头最后萦绕的疑云,也是对考绿君子那份近乎苛刻的执着的不解。
考绿君子神情骤然变得无比严肃,眼神锐利如刀:“规范允许存在‘细微裂缝’,那是基于普通构件的考量。但这预制柱,是厂房的脊梁!柱顶着天,要扛住整个屋面的荷载;柱身立地,要撑起四面八方的墙;牛腿处,更是要生生顶住吊车来回跑动的千钧重压!再加上大风摇晃、机器震动…哪一样不是要命的重担?”他的手在空中重重一挥,仿佛劈开无形的压力,“这条缝看着不起眼,可它就是个敞开的门!空气里的湿气、天上的雨水,顺着缝往里钻,日积月累,里面的钢筋就会锈蚀、烂掉!一根锈蚀的筋骨,还能扛多久的天?这隐患埋下去,将来就是塌天大祸!”
刘工彻底怔住了,后背瞬间渗出冷汗,浸透了油腻的工作服。他沉默了足足好几秒,才艰难地开口,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的震动:“我…我原来一直觉得,土建…不就是挖挖土、和和泥、砌砌砖、浇灌混凝土……的粗活么?能有什么大学问…是我坐井观天,瞎了这双老眼,小看了天下英雄啊!”懊悔与震撼交织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。
考绿君子脸上掠过一丝温和的、近乎追忆的笑意。“这么想很正常,”他语气坦然,“不瞒您说,当初我念书,报的也是机装专业。”
“啊?!”刘工猛地抬头,眼珠瞪圆,“您…您也是机装出身?”震惊让他的声音拔高了八度。
“是啊,学了两年。”考绿君子点点头,“后来赶上困难时期,专业调整,把我并入了工民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