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太太,快进来坐。”杨厂长的声音有些发哑,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。他连忙侧身,让出一条路,手指微微颤抖,指向屋内的八仙桌。
聋老太太缓缓走进屋内,她的脚步有些蹒跚,每一步都仿佛承载着岁月的重量。她慢慢坐下,双手放在膝盖上,那双手布满了岁月的痕迹,青筋暴起,像一条条蜿蜒的蚯蚓。她从蓝布衫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,纸张已经泛黄,边角也有些磨损,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。
“中海的事,派出所要判10年。”聋老太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无奈。她缓缓将纸推过八仙桌,放在杨厂长面前,“当年你留的药钱,我一直没动。”
杨厂长的目光紧紧盯着银元上的血渍,那血渍仿佛是一把钥匙,打开了他记忆深处那扇尘封已久的门。
他想起了地窖里潮湿的稻草,那稻草刺得他皮肤发痒;想起了老太太昼夜不停地为他换药,那专注的神情,仿佛是在雕刻一件珍贵的艺术品;还有她为了掩护他,故意在院角堆起的柴火,那柴火堆得整整齐齐,像是给敌人看的“良民”假象。
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腿上的伤疤,那道伤疤粗糙而狰狞,正是当年老太太用剪刀剜出子弹时留下的。
那一刻,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,但他硬是咬碎了半块青砖,没吭一声。
“老太太,现在厂里搞‘三反’,我刚升厂长……”杨厂长眉头紧锁,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挣扎。他的话还没说完,聋老太太便摆了摆手。
“不叫你徇私。”聋老太太抬起头,目光坚定地看着他,那眼神中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她从怀里掏出退赔清单,清单上的字迹歪歪扭扭,却一笔一划都写得格外认真,“一大妈卖了柜子,凑了五百元。就想求你给派出所带句话,说易中海愿意退赔,求个从宽。”
杨厂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急促地敲击着,那节奏,像极了当年在地窖里听着敌人砸门的节奏。
他的心也跟着那节奏,怦怦直跳。突然,他猛地站起身,动作有些急促,带翻了身后的椅子。
椅子倒在地上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巨响。他快步走到抽屉前,颤抖着双手打开抽屉,从里面翻出个铁皮盒。铁皮盒上已经生锈,斑斑驳驳的,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