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乱,是这空间夹缝永恒的主题。
目之所及,没有天空,没有大地,只有无数破碎、扭曲的光影碎片在虚空中沉浮、碰撞。它们像是凝固的噩梦,又像是流动的琉璃,折射出光怪陆离的色彩,却又转瞬即逝,变幻莫测。巨大的、形态无法理解的岩石碎块无声地悬浮、漂流,彼此擦肩而过,或轰然撞击,崩裂成更细小的尘埃,随即又被无形的乱流卷走,消失在一片混沌的辉光之中。脚下,是虚无的深渊,偶尔有暗沉的、仿佛凝固血液般的能量流无声淌过;头顶,则是撕裂的光带,像是天神随手泼洒的油彩,却又蕴含着能将精钢绞成齑粉的狂暴力量。这里没有方向,没有上下,连时间都仿佛被揉碎,流淌得粘稠而怪异。
三人正落脚在一块相对稳固、形如小岛的巨大暗色岩石上。这岩石表面坑洼,布满焦灼的痕迹,散发着一种亘古的冰冷。凌清雪靠着石壁,脸色苍白如纸,先前强行催动剑气对抗古殿崩塌的反噬与穿越空间壁障的震荡,让她的脏腑如同被巨锤反复擂过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。她闭目调息,剑匣横于膝前,指尖微微颤抖,一丝丝微弱却精纯的寒气艰难地在她周身流转,试图抚平体内的创伤。
柳三娘则显得更为狼狈。她半跪在地,一手撑住粗糙的岩石表面,另一只手紧紧捂着小腹。穿越空间裂缝时,一道锐利如刀的乱流擦过她的腰侧,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。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,又在空间能量的侵蚀下迅速变得暗沉、粘稠。她咬紧牙关,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,强忍着不发出呻吟,从随身的储物袋中摸索出金疮药粉,颤抖着洒在伤口上,药粉触碰到翻卷的皮肉,瞬间带来一阵剧痛,让她身体猛地一僵。
萧遥站在岩石边缘,背对着她们。他微微低着头,手中紧握着那枚布满裂纹的青铜星盘。星盘触手冰凉,裂纹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、如同垂死心跳般的脉动传来。他尝试着再次注入一丝精纯的灵力,星盘表面的裂纹中,几不可察的幽光极其缓慢地流淌了一下,随即又黯淡下去,如同风中残烛。先前惊鸿一瞥的破碎画面——“天倾之战”、“九柱”、“枷锁”、“罚”——再次在他识海中混乱地闪过,带来一种沉甸甸的、难以言喻的窒息感,仿佛背负着整个时代的碎片。
“咳……”柳三娘终于处理完伤口,用布条紧紧缠住,脸色因失血而更显灰败,她喘息着看向萧遥,“萧兄弟……这鬼地方,我们怎么出去?总不能……咳……一直困在这吧?”
萧遥缓缓转过身,星盘被他小心地收起。他目光扫过柳三娘染血的腰腹和凌清雪苍白的脸,眉头紧锁,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空间乱流的沉凝:“此地乃空间碎裂形成的夹缝,极度不稳,随时可能湮灭,也可能被新的乱流撕碎。出路……只能靠它。”他指了一下自己存放星盘的位置,“此物既是古殿核心,或许与此地空间有某种联系。但它受损太重,信息混乱,需要时间感应和梳理。眼下……”他顿了顿,眼神锐利地扫过四周光怪陆离的虚空,“我们最大的威胁,是这里的‘原住民’。”
“原住民?”凌清雪睁开眼,眸中闪过一丝寒光,强撑着坐直身体,“什么东西?”
“空间能量如此混乱浓郁之地,必有以之为食、适应此环境的生物。”萧遥的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惕,“它们形态诡异,攻击方式更是防不胜防。刚才穿行时,我隐约感知到几个模糊的‘存在’,速度极快,在碎片间跳跃,带着贪婪的猎食气息。它们……盯上我们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