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员外那趁火打劫、囤粮居奇的恶行,如同压在青石村灾民心头的一块巨石,让他们在饥饿与绝望的深渊中越陷越深。
村子里,饿殍开始出现,虽然还只是零星的、那些本就体弱多病的老人或孩子。
但那份死亡的阴影,却如同冰冷的毒蛇,缠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,让人不寒而栗。
张大山看着这一切,心中的怒火与不忍,早已积蓄到了顶点。
他家院里那口深井,虽然解了部分乡邻的燃眉之急,但水,终究不能当饭吃。
没有粮食,再多的水也只是苟延残喘。
而他家,是有粮食的。
去年秋天,依靠着曲辕犁和水车,那五亩劣田奇迹般地获得了不错的收成。
再加上后续卖药材后陆续采购的不少粮食。
虽然大部分要留作自家的口粮和来年的种子,但刨除这些,也还略有一些富余。
这些富余的粮食,或许不足以救活全村。
但至少,能让一部分濒临绝境的家庭,多一丝活下去的希望。
可是,开仓卖粮,甚至只是平价卖粮,这其中的风险,也同样巨大。
这无异于公然与刘员外为敌,与村里那些依附于刘员外的势力为敌。
以刘员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,将来必然会遭到他更疯狂的报复。
而且,一旦开了这个口子,若是自家粮食也耗尽了,那些习惯了被救济的人,又会如何?
会不会反而引火烧身,招来更大的麻烦?
这些顾虑,让张大山一连几日都辗转反侧,难以决断。
这天晚上,他又看到隔壁张河家那瘦小的儿子,因为饿得受不了,偷偷跑到他家院墙外,捡拾掉落在地上的几颗菜叶充饥。
那孩子看到他时,惊恐得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的眼神,深深刺痛了张大山的心。
他终于下定了决心。
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乡亲们一个个饿死。
不能再任由刘员外那样的恶棍为所欲为。
他或许改变不了这个吃人的世道。
但他至少可以,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一些事情。
他将王氏和几个已经能主事的孩子都叫到跟前。
郑重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。
“爹想……把咱们家多余的那点粮食,拿出来,平价卖给村里那些真正快要活不下去的乡亲。”
“我知道,这样做有风险。”
“可能会彻底得罪刘员外。”
“但爹……实在不忍心看着大家伙儿就这么……饿死啊。”
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……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