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大山领着大家伙儿在清河边上这么一干,那股子劲头,还真就起来了。
头几天,大伙儿凭着一股子被逼到绝路上的狠劲儿,再加上对张大山那份打心眼儿里的信服,倒也真是豁出去了。
河道里那些浮在面上的烂泥、碎石、枯枝败叶,很快就被清理出来不少。
河岸两旁那些松垮垮的土坡,也被大伙儿用脚踩,用木夯砸,拍得结实了不少。
远远瞅着,那河道似乎也比以前利索了那么一点点。
可这股子猛劲儿一过,新的难处,就跟那雨后的狗尿苔似的,一茬接一茬地冒了出来。
这清河的河床底下,可不像地里头那么好拾掇。
常年被水冲刷,底下藏着不少又大又沉的顽石,还有些个纠缠不清的老树根,盘根错节,跟那铁疙瘩似的,光靠锄头刨,铁锹挖,那简直就是蚊子叮菩萨——纹丝不动。
尤其是河道拐弯处,那里水流最急,也最容易淤积。
好几块足有小牛犊子那么大的青石,就那么大喇喇地横在河道中间,把水流都给挤到了一边去。
村民们使出了吃奶的劲儿,又是撬,又是扛,又是拉。
十几个壮劳力围着一块大石头,脸憋得跟紫茄子似的,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,那石头却硬是连晃都不带晃一下。
“他娘的,这石头是生了根了不成?”一个汉子累得一屁股坐在泥地里,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,骂骂咧咧。
“这要是挪不开这几块拦路虎,咱们这河道算是白挖了。”另一个也愁眉苦脸地附和。
大伙儿的士气,明显比前几天低落了不少。
那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猛劲儿,在这些硬茬子面前,也渐渐地被消磨得差不多了。
张大山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,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。
他知道,光靠蛮力是不成的。
这修水利,跟种地一样,也得讲究个法子,讲究个巧劲儿。
他放下手中的活计,走到那块最大的拦路石跟前,仔细地瞅了半天。
又用脚踩了踩石头周围的地面,估摸着它埋进土里的深浅和受力的方向。
他脑子里那本《天工开物》里头,关于《水利》篇的那些图谱和口诀,又开始一页页地翻腾起来。
虽然书里头没细说怎么搬石头省劲儿。
可那些关于杠杆、滑轮、水力传动的巧妙设计,却一下子点醒了他。
是啊,硬搬搬不动,那咱们就“撬”它。
“大伙儿先歇歇脚,喝口水。”张大山直起身,对着众人喊了一嗓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