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暮时分,珠儿来敲了门,说小马按照三少爷的吩咐搬进院子来了。
宜棠“哦”了一声,半晌没有在发声,珠儿忍不住又说道:“少奶奶,西凤儿姐姐说晚上去老太太院子里吃饭,老爷也去。”
宜棠继续“哦”了一声,想了想又说,“珠儿,进来帮我梳头吧。”
珠儿松了一口气,少奶奶回来后就魂不守舍,她着实担心。在这个院子里生活,一刻都不能放松。
珠儿捧着铜盆进来,宜棠倚在雕花窗边,暮色将她的素白寝衣染成烟青色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沈世元送的珠花,孔雀蓝流苏在晚风里碎成粼粼波光。
“少奶奶当心着凉。”珠儿递过温热的帕子,瞥见宜棠眼睫上凝着细碎水光,连忙低下头。
珠儿小心翼翼抬起头,铜镜里映出宜棠骤然绷直的脊背,像张拉到极致的弓弦。
宜棠抓住珠儿正要绾发的手腕,力道大得吓人,又在触及对方惊惶目光时触电般松开。
“对不起珠儿。”宜棠脱口而出。
象牙梳齿划过发丝的沙沙声里,宜棠盯着镜中珠儿发顶的茉莉绢花。那是她亲手扎的,绢瓣边缘已泛黄卷曲。
“珠儿…….”宜棠突然开口,声音像浸了秋露的蝉翼般轻颤,“若有机会去广州,我带你去沙面岛看红棉。”
铜镜映出珠儿惊喜的笑靥,却照不见她袖中掐出血痕的掌心。
宜棠将一枚冰凉的羊脂玉佩按在珠儿掌心,宜棠的指尖在少女虎口的茧子上多停留了一瞬。那是常年浣衣留下的印记。
“少奶奶……”珠儿惶惑道:“不可,少奶奶。”
“我送你的。”宜棠笑道,“怎么,嫌不好?”
珠儿不觉动容,少奶奶看着清冷,其实也是个活泼之人,天性烂漫。
“你在想什么?”宜棠看着镜子里嘴角上扬的珠儿,“说来我听听。”
“我觉得三少奶奶特别好。”珠儿认真说道,“我要是个男子,我也喜欢三少奶奶。”
这话听着耳熟,宜棠问道:“苏辰小姐呢,她晚上也在吗?”
珠儿摇摇头,“她自然是要跟着少爷走的,她是少爷的部下。”
“哦”。宜棠心想,给孩子寻爹去了。
“那徐小姐呢?”宜棠突然想起来,来了沈家还没有见过她,对她的印象也还停留在她缝针的技艺非常高超,令宜棠叹为观止。
“徐小姐做了与觉和与言两位少爷的家庭教师,说是要搬来沈家住,今晚应该在吧。”
“什么时候的事情?”